吃地一生,地吃人一口。写到死,那不是要残忍,那是现象,死是带走了疼痛、病毒和恐惧,然后去往生。而生则是充满了爱,我说过,每个人生来都是父母做爱的产物,生出后,如果你看到一朵花而喜爱,其实花更喜爱你,这就是所谓的缘。
傅小平:《老生》其实还处理了现实(或说新闻)“怎样归入文学”的难题。在第四个故事里,你写到“非典时期”的爱情,另外诸如白土为玉镯在崖腰上凿台阶、戏生找老虎且做了假的情节,也能在现实中找到对应的事件。若只是简单搬用这些素材,是很为读者诟病的。但不能不承认,你这些素材给充分小说化了。
贾平凹:社会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可能成为小说的素材,尤其写现实题材的小说。以前的小说有一个功能,也就是新闻功能,如今媒体发达了,社会上任何事情都被爆出来,大家才会觉得小说里用了新闻事件。但小说毕竟是长久看的,过后读小说,那些新闻事件就不那么刺眼了。当然,这里边也有个怎么用新闻事件的问题。
肆
我写时并不觉得自己在写灵异
傅小平:你擅用魔幻笔法,多有灵异描写,或许是受了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尤其是《百年孤独》的深度影响。但我认为,你只是在遵从经验真实的基础上,写出了感觉的真实,而这正是很多作家缺乏的。因为被现实拘囿,作家们的感觉麻痹了,不那么尊重感觉了,而所谓的现实主义,反倒更像是伪现实了。
贾平凹:如果说我没有读过《百年孤独》,你信不信?肯定不信吧?我却真没去读。但我周围的人都读了,我听他们说过,大致也了解了。我在前面说过,《老生》里的所谓一些灵异的描写,我写时并不觉得我在写灵异。我小时候经历过和听说过村里的一些事,也去认识了许多乡村里的“神人”,所以当写到唱师这个特殊人物时,自然而然就用上了这些材料。写这些东西,并不是要故意,故意了就显得作伪矫饰了。
傅小平:即使是极端的评论,大体也不会过于挑剔你语言的。无论怎么变化,你的语言都有一种蓬勃的诗性。涉及到翻译,你的文字很难被翻译,除了地方性特色外,或许还有这种文学的诗性。不妨以此谈谈你对语言及其翻译的看法。
贾平凹:关于语言,我觉得首先与身体有关,一个人的呼吸如何,你的语言就如何。我理解小说就是小段的说话,说话里边有官腔、撒娇之腔、骂腔、哭腔,也有唱腔,小说是正常地跟人说话的一种腔调。语言应该有情绪,把所写的人、物在特定环境下的情绪表达出来就是好语言。再是要会说闲话,闲话与你讲的事情的准确性无关,是在对方明白你意思的前提下进行的,如你敲钟一样,“咣”的敲一声钟,随之是“嗡……”那种韵音,韵音就是闲话。还有什么节奏呀,空隙呀,让它散发气和味,等等。关于翻译,这方面我不懂,只觉得越是讲究文体,讲究语言,它的言外之意就越多,言外的空白处的东西如翻译不到位,那就损失了这类作品的多半魅力。
傅小平:在你眼里,怎样才是理性的、健全的批评?或者说你对批评有何期待?
贾平凹:对批评我是关注的,但我不掺和。不管对我是好的评价还是不好的批评,我首先把它当作也是评论家的创作,来看有没有它的见解和文采在,如果文章本身写得好,我就叫好。二是肯定我的评论,它能鼓励,再从中吸收,让在我以后创作中加强和扩大。而批评的,当然我也作分析,看哪些是应吸取教训的,哪些我不苛同,是他没仔细读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