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作物了。烤烟比玉米划算,这一种就是20年,成百上千的农药早已让土地中毒,怎么居然还有上海的一些烟厂指名要平路生产的烤烟呢?难到其它地方比我们老家中毒还深?闲着吃的是泡核桃,这种曾让道于农业生产的经济作物,一下子价格扬得老高,不过生产周期长,投产慢,但聪明的上辈子人一栽就是成百上千棵,砍了一些,死掉一些,留下来的,你尽管闭着双眼等到秋天就见大钱了,每公斤30多元,一棵泡核桃树估计也是上千元。乡亲们拼命栽种泡核桃,整个村子连一棵桃李都见不到了,别指望春天还能在老家醉卧桃花源,写点诗歌。泡核桃栽就栽了,发财心切的人们根本就不懂泡核桃可是庞然大物呢,一伸腰就能将半亩地占据,结果等泡核桃挂果,才知道栽得过密,挂不出果来。于是只好强忍悲伤,让锯子将过密的泡核桃一一除名。
不用再受饿肚子之苦了,可是年轻人们仍然选择离开。先是男孩子,电视里的高楼大厦,该是发财的地方啊,怎能心安理得受命于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土的大山呢。出发前,都是雄心壮志的那种,结果一旦把双手交给机器,他们才知道在平路那地方,自己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女孩子们也跟着离开村子,让人想不到的是,她们居然不再回到村子里了。张小花落户深圳,据说嫁了个二手男,第一年以身相许,第二年就带拖儿带女的回来了。许阿琴拴住了上海男人的心,尽管受了不少上海婆婆的气,回来也算是扬眉吐气的那种,穿金戴银就不说,光凭给她妈妈的钱也让平路人嚼得半年。
从这里走出大山,如果真是我梦想的话,那么一定有一种魔力让我想到归去。这里没有此起彼伏的离婚潮,也没有包小三的传言。谁单身了,谁也不会窃喜,传统的道德力量让你再好的离婚缘由也会遭到唾弃。当然,几乎所有平路人都相信果报,离婚断然不会是好事情。
奇怪的是我每次回去,又都不超过三日,就又觉得,老家已是异乡,为工作为生活忙着打点行装就走,根本来不及与老家深谈。平路还有我老母亲,眼睛一睁开就想知道种下去的玉米是否被老鼠窃取,放山的牛羊是否被日益多起来的黑熊跟踪。平路还生活着我带病的弟弟,弟弟的痛苦是亲人的痛苦,换个角度看,弟弟是过着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逍遥日子。除了这些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平路所有的父老乡亲都是我的亲人,在外面讨生活多年,我还是一个手上无权身上无钱的小老百姓,没能为越走越窄的村旁小路添些沙石水泥,没能为四处进风的校舍添砖加瓦,甚至村里修水窑我也没能拿得出钱来。但我仍然喜欢老家平路,老家平路的乡亲也不将我排外。用陶潜诗人现成的诗句:“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谁都有自己的老家,就是观音菩萨,也有自己的老家呢,那是一个“家家弥陀佛、户户观世音”的境地。 尽管我的老家平路在城里人眼里,还是落后的代名词,没有现代化的展馆,甚至吃一点鲜肉还得到几十公里外的集市,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它在我心中的重量。“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老家永远是根,叶落归根嘛!至于回得去回不去那是另外的事,一个人一生为一个地方活着,这个地方就是他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