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宗忠:河坝上的夏夜
河坝上的夏夜
http://www.wlaap.com 郭宗忠
春风绿了汶河两岸,只是刹那间的事。
在一阵阵春雨里,以及抽水机昼夜不停的灌溉中,麦苗疯长了一般,突然就盖住了垄沟,绿油油的麦野在大地上一望无际。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说得就是这样的景象了。
树叶蓬松了整片树林,春风也渐渐止息了,放风筝的孩子也收起了风筝。
转眼就进入了夏天。长裤长褂被大人们叠了起来,孩子们穿上了短裤,又开始到汶河里摸鱼捞虾。
阳光是那样强烈,黄鹂鸟已经孵化出第一窝,新生的麻雀整日在房檐上叽叽喳喳,等着妈妈捉回了蚂蚱还是带回了清香的麦粒,它们永远张着大大的嘴巴,永远如饥似渴。
我们看着一窝窝麻雀飞离了房檐下或者废弃的烟筒中的鸟巢里,它们一群群集结在柳树上叫个不停,是数也数不清的。
布谷鸟边飞边叫时,栗子行里有了树荫,孩子们割完猪草,就会到栗子行的树上攀上攀下,树干被磨得光滑。之后,在树下玩各种游戏。
栗子花长长的,有一种特殊的芳香,花儿快要凋谢的时候就有老人来到树下,我们帮着老人捡拾落下来的栗子花,老人们开始用栗子花编织蚊香。这种蚊香到夏天点上,即驱逐了蚊子苍蝇,大人们又可以用它来点燃旱烟。
一个夏天夏夜里,村庄里到处弥漫了这种栗子花慢慢燃烧的味道,清香而温润。
而场院和河坝上,就是这蚊香飘散得最长久的地方。
河坝隔开了村庄和汶河。这是一条长龙一样的堤坝,是清朝年间泰安知县毛蜀云下令修建的。
当年,这里每年河水泛滥,毛官亲在考察,修建了这条从我们村上林业到村下河水拐弯处的河坝,的确为老百姓带来了福祉。
多少年过去,在我们小时候,这条河坝还是足有七八米高,下面足有六七米宽,而坝上有一两米宽的小路。河坝两边长满了刺槐树、大杨树、柳树、枣树等树木,还生长着白蜡树、棉槐、女贞子、枸杞子、紫花地丁、婆婆丁等丛树杂草。
河坝上树荫密布,是通往田地的捷径,也是我们这些孩子打草后休息的地方。
待场院里开始收回了第一车麦子,河坝上就开始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去处。成年人在田野里收割麦子,老年人和孩子们则在场院里看场,自然有树荫的河坝成了看场的制高点。一家人聚在这里吃饭,老人在这儿聊天,孩子们在河坝上嬉闹,而大杨树上的斑鸠在咕咕咕咕地叫着。
等待收完了麦子,打完场,种完了玉米高粱大豆花生,蝉声雨水一样铺天盖地时,暑热的夏天抑制不住地来了。人们终于可以停下手中的农活歇一歇了。
那时,谁家都没有风扇,别说空调了,连蒲扇也很难是一人一把。家家户户在天井里吃过晚饭,仿佛是千百年来的习惯,乡亲们不约而同地到河坝上避暑。
春阳大爷、东阳大爷来了。他们铺上一截席子,或者拿一个结实的光滑的槐木小板凳,点上栗子花的蚊香,俩大爷开始把烟袋窝子伸进眼袋里,装满了旱烟,用大拇指压实,就在蚊香上点起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