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祖传了一本经书,可以帮你瞧坟看地,翻日子。我们那地方这个吃香,就是生产队时候,也没有把它作为封建迷信看待,谁家不想吉祥如意事事顺心呢。人死时念经、竖柱时讲吉利、进新房瞧日子,赵树林一般都会到场,当然我们平路哪家有事有情,第一个就想起他来。似乎没有赵树林,人死了就无法找到棺材的门,新房峻工居然不敢贸然入住呢。赵树林的经书藏在他屁股后面那装了烟盒放了火机等物的口袋里,经书油腻腻的,烟熏火爎后像一小块腊肉,腊黄的纸张朽得放不下那些经文。经文是繁体字,很多的字赵树林读不出来,他就哼它,一哼就过了,赵树林的绰号就叫哼哼先生。当然只能在背后叫,要是他听到了,一定会非常生气的,赵树林很讲究面子。按说赵树林家不该出不顺心的事了吧,结果什么坏事都让他家遇上了。儿媳移情别恋,跟外乡人跑了,儿子差点吃药救不起来,老婆终年哮喘腰椎间盘突出,到死都一直被误诊。
平路是出人,出了个写诗的,出了个当官的。写诗的得了诸多奖,就是没有一个政府颁发的;当官的官至科级,日子可好过了,在城里算有房有车一族。逢年过节,写诗的与当官的都会回到平路,写诗的总是自卑,因为没有钱给老家铺路修水池,当官的酒一醉就有给钱的表态,因此许多人都爱拢当官的,当官的会玄耀地拿出好烟名酒,后生们一个个击掌叫好。
要说我们村的歪才也还是有的,杀人犯出过,虽然岁数小未达到邢的年龄,总也是白刀进红刀出将人杀翻在昆明某条小吃街。贩毒分子出过,而且是位美丽可人的17岁女孩,被关进省女子监狱,后判了无期。有人说话了,说平路村风水差,弄不好还要出怪事呢。后来一想也是啊,每两户人家都有一个特殊的病体。精神病患者3位,类风湿瘫痪者2位,走起路来头摇屁股甩的2位,口吃的6位。你说这怎么个说法嘛。最近又有人统计了,光棍12人,年龄最大的51岁,秃头的有9人。女孩子们,初中毕不毕业,就已经想往外面的世界,出去的就永远地出去了。回来时,至少是带着老公,管他南腔北调,有钱是硬道理,左一声岳父大人,右一声岳母你好,本来要打她个半死才解气的父母,也只能笑逐颜开地说,姑爷的好。
年轻的一代,没有抱着墨斗做木匠师傅,山上的树都还很小,起房盖屋就都拉青砖买水泥钢筋了。他们纷纷当起了烤烟师傅,跟着烟草公司到外乡传经送宝去了,算是拿了工资的农民。把老婆留在家里,大多数烤烟师傅都老老实实地工作,攒下钱供儿子上学,会省的三两年就把家里的老式瓦房给彻底清除了,盖上小洋楼。也有被外面世界迷得晕头转向的男人,学会包养小三,腰包瘪了,又踅回来拍老婆,声泪俱下祈求原凉。
离开平路三十多年,每次回去,仿佛要重新回到梦境。我喜欢在梦境里游走,黑暗中享受那种自由自在又有些神秘莫测的生活。每次站在村头的老椿树下,往事的风声骤然响起,那些欢乐的小鸟都到哪去了呢?水井早已流不出水,蛙声也已在傍晚熄灭,小小的流萤也被农药化肥吞没,绣花的窗口只传出麻将的嘈声。妹妹说,某家堂哥昨晚又输掉三千呢,三千元正好是他一年辛辛苦苦的烤烟收入。
四
单从房屋看,平路没有多大变化,这倒不是说新农村建设政策没落到平路,而是平路本身的民居建筑风格,远远超过那些钢筋水泥平房的舒适度。应该说受大理白族建筑风格影响较多一些,一条茶马古道从大理经巍山过黑慧江到凤庆,平路就在古道的左手边,近千年的官来民往,大理白族民居三房一照壁渐渐在平路民居房里显山露水。飞檐斗阁,花台水榭,似乎只有这样,才是一家人追求的愿景。伐薪所烧的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