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打早龙川便去了炊事班,炊事班长装了满满一面袋包子馒头,说里面还有一包里肌、一包油炸小黄鱼、一包油炸花生米。龙川连声感谢炊事班长,瞅着四处没人,扛起袋子便直奔火车站。
见到廖政委时他已将书信提前给龙川写好,只是在书信未尾填写了落款时间。
分别时政委拍着龙川的肩说:“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凡是有人类的地方都会有矛盾,任何地方都会有好人和坏人。你在部队农场遭遇到的这些事情,在你今后的人生中还会多次发生。临别前我送你最后两句话:生活可以一千次将你打倒,但你必须一千次站起来!”
从此以后,廖政委这两句话便成了龙川的人生格言。
龙川离开部队的前一天晚上,场部文书小秦悄悄把他叫到办公室,拿出一份还没有加密封的档案袋,将里面的材料一份一份地理给他看,一份入团志愿书,两年五好战士,一次场部嘉奖,八次口头表扬,一份还算不错的鉴定。小秦私下告诉龙川说:“王书记强迫我给你搞的那份很坏的鉴定表,我已冒险从你的档案袋里抽了出来,现在我当着你的面烧掉。”
小秦说完果真从抽屉里找出那份很坏的鉴定表让龙川过了一下目,然后赶紧夺过去划火柴烧了。
龙川命中遇到了好人小秦,是小秦帮他逃过一劫,否则他这一辈子也许是另外一种结局……
龙川从痛苦的往事中回过神来,噙着眼泪伤感地对大哥说:“我过去心境很高,有远大理想,是文化大革命断送了我的学业,是部队断送了我的政治生命。”
大哥铁青着脸斥责道:“你这是地地道道的反动话,可千万不要在外边随便乱说。”
龙川:“我现在心如死水,没有任何奢望,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平淡淡地过一生。社会上不少人都羡慕我有一棵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可实际上又怎样呢?跟我一同进邮电局的,有两个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五个推荐读了中专,还有两个当了支局长,难道他们的工作干得都比我好吗?我害怕别人说我仗恃你这棵大树,终日像狗一样挟着尾巴做人,委曲求全、逆来顺受。我一家四口在百货公司住了一间不到十平米的房子,来个人客只有写旅馆,眼看孩子一天天长大,我便找郭副局长求情,希望能给我分上一间半间住房。”
大哥:“邮电局不是给你分了一间吗?”
龙川:“好话说尽,给了一间以前是线务班堆放器材的地下室,大约有四五平米的样子。屋子潮湿,地面从来都没有干过。头顶正好是过道,时刻都有人过路,下面听起来像打雷”。
大侄儿插话道:“我见过那房子,比爷爷家牛圈都不如。”
大哥:“大人说话,小孩子家不许插嘴。”
龙川:“我找邱管理员苦苦求请,希望能换个清静一点的地方,你猜那姓邱的怎么说?。”
大嫂:“他怎么说?”
龙川:“他说县委最清静,让我住到组织部去。”
大嫂:“这人太猖狂了,他要真是这样说,我去找他。”
大哥:“这事我会调查清楚,姓邱的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肯定会说话。但就事论事,你把别人的信扔在地上肯定不对,邱管理员批评你几句是应该的,你不但不认错还当面顶撞更是错上加错。邮电局可能要对你作出大会批评,扣除当月奖金的决定,还可能要你写份检查,希望你要正确对待这件事情。至于其它问题,待以后慢慢解决。”
龙川:“奖金随他扣,批评随他们的便,但要我写检讨是万不可能。”
龙川眼中噙满泪水,委曲地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