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大哥一边往龙川碗里挟菜，一边说话：“李秋芳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你一个人难得煮，每顿就过来吃。”
　　龙川说：“就不麻烦哥嫂了。”
　　大哥：“但愿如此！”
　　大嫂见势不对，瞪了大哥一眼，赶紧打圆场：“有话吃完饭再说。”随即往他碗里挟了一筷子芹菜肉丝。
　　大哥：“没有时间了，晚上还有两个会，只好利用这会儿时间跟老弟谈谈。”
　　龙川说：“哥，没事。有话你就说吧。”
　　大哥：“按理说你已当家户立家门，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我也不该再管你再说你，但有些事情想不管又不行。从曙光调上来跑邮路一年多了，你自认为工作得怎么样啊？”
　　龙川：“我热爱邮递工作，每天跟各行各业以及不同的人打着交道，不管天晴下雨，每天都认真负责地将报纸和邮件送到用户手中，从没间断过。”
　　大哥：“工作任务完成了，但服务态度和质量又如何呢？”
　　大嫂接碗给龙川盛饭。
　　龙川：“当然也有不完美的地方。社会上有些人瞧不起邮递员，还把我们当旧社会的邮差，甚至公开侮辱我们的人格。比如今天中午就发生过一件不愉快的事，赶场天人特别多，我背着一大包邮件来到上河街73号送信，喊了半天没人，最后看见一个小女孩在很深的巷子里洗衣服，她死活不过来取，非要我给她送过去，而且说话的语气很难听，于是我就把信给她扔在地上。”
　　大哥：“你还以为有理？这是大错特错！小女孩到邮电局告了你的状，邱管理员批评你几句，你公然顶撞，还差点跟人家打起来，这更是错上加错。”
　　龙川：“姓邱的太卑鄙，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大哥：“电话是郭副局长打给我的，很客气地把你跟邱管理员吵架的经过作了解释。”
　　龙川：“他们是一伙的，阳奉阴违，暗地里生着法子整我。”
　　大哥将筷子一下拍在饭桌上，恼怒地：“你看你这人思想太有问题了，怎么到处都有人整你？你说你一个小工人，无怨无故人家为啥子要整你？整你有啥油水可捞？自己应从灵魂深处多找找原因，是不是有仗恃的思想根源？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兄弟，就可以不服从单位领导，就可以高人一等。”
　　龙川也放下筷子，十分平静地：“哥，希望你能听听邮电局的群众对我又是怎样评价的。”
　　大哥：“我跟你讲了八百遍，不仅要善于搞好群众关系，同时也要善于搞好领导关系。”
　　龙川：“我也跟你说了八百遍，那姓邱的我无法跟他搞好关系，就是跪下管他叫爹，他也不会放过我。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如果没有你这层关系，我的处境也许会好些。”
　　大哥：“你在部队领导整你，我跟他们可没什么过节吧？”
　　大嫂：“你又把那存芝麻烂谷子的事端出来说，兄弟当兵才十五岁，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是团长跟政委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政委给武装部的信上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大嫂的话一下子戮到了龙川十年前的的痛处……
　　十年前，一辆闷罐子火车在铁轨上磨擦了七天七夜，像拉猪一样把龙川那批新兵从早己百花盛开的巴山蜀水拉到了还是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
　　一进兵营新兵崽儿全都傻了眼，原来这是一个部队农场。这些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子孙们盼星星盼月亮跳出农门，而今又眼睁睁地成了穿军装的农民。他们大呼上当，当兵路走对了却门进错了。这批新兵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文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