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威先生的‘实用主义’哲学,则是一种用世的方法。这是两个不同层面的概念。”胡适先生略一思考,这样回答。
他的回答,赢得了全场一片赞许的掌声。
“那,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的关系呢?”董轩又问。
“这很明确,西学为体,中学为用。”胡适毫不含糊地回答。
“……”对这个回答的反应,是全场一片静默。
“那你这个观点,和你在《论国故学》一文,提出的‘欲免国粹沦亡之祸,非整理国故,使一般青年能读不可’、提倡封建复古的话,不就构成矛盾了吗?这又如何解释呢?”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同学又接着发难。
“这个,我让你们发扬国粹,整理国故,是让你们恪守文人之道,安分守己,免得走上旁门左道,被人家所利用。”胡适这样回答,似乎自己也不太满意。所以调门不高,表情迟疑。
“那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埋头读书,不能过问国事?”一个戴眼镜的同学又问。
“国事自有国家来管,与我们何干?”胡适反问。
“那先生《威权》、《归国杂感》、《老章又反叛了》、《易卜生主义》等诗文抨击的都是国事,您又作何解释?”这学生对胡适的文章看来很有研究。
“看来,你对我的作品挺有兴趣。很好。可同学们,对这些大是大非问题要深入研究,不能轻率下结论。”胡适先生避实就虚,想把问题绕开。
“先生,我明白了,还是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对吗?”这个学生的话里,不无揶揄之意,结果,引来满堂大笑。
胡适先生顿时眉头紧缩,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每每这样的讨论,都是不了了之,无果而终。这使董轩越来越认识到胡适先生的学术和思想的尖锐矛盾性。一代精神领袖,尚且都不能自圆其说。这时代,国人迷失的渊薮不浅呐。
然而,董轩对胡适先生的了解,还不止这些。有一天,在《中国散文史》课上,先生谈到中国文人的痼疾“清高自恃”,互不服气的时候,不由得生发联想,扯到别人对他的批判和攻击。只见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叶青主办的《二十世纪杂志》,掀开目录,指着“胡适批判”的专栏,对大家说:“你们看,叶青是我的学生,他又在批我了。道不同不相与谋,这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说我‘文字浅白’,这不是攻击,反而是在恭维我了。白居易的诗,老妪能读,可惜,我还没达到这个水平呐!”
他的这番话,让董轩听来,心里感到很不舒服。甚至觉得有失先生身份,怎么能这样没有肚量呢?大可不必嘛!
还有一次,他在课堂上谈到自己和杨杏佛的争论,故作姿态地说:“我挨了十余年的骂,从来不怨恨骂我的人。有时他们骂得不中肯,我反替他们着急。有时他们骂得太过火了,反损骂者自己的人格,我更替他们不安。如果骂我而使骂有益,便是我间接与他有恩了,我自然很情愿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