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集合号响起。战士们将武器、弹药，备好。挎上水壶、饭包，列队待命。
“第一区队一班为尖兵班，董轩任班长。向东北山区摸索前进，中队随后。出发——”黄赤光中队长发布命令。
董轩带着尖兵班走在队伍最前头，开始执行任务。行进至一个密林环绕的村庄，听到枪声四起。又看到烟火升腾。董轩忙向后面传令，准备战斗。待来到近处一看，发现是警卫团正配合农民协会的梭标队进入一家土豪劣绅的院子里，放火烧房子。又见远处的高山上，许多人头攒动，地主武装正在往山中逃窜。整个中队上来后，立即和警卫团，梭标队配合，展开追击行动。在这过程中，让董轩倍感惊奇的是，农民协会梭标队的那不怕死的精神和压倒一切英雄气慨。他们竟不顾一切，冒着山上敌人向下密集的射击，冲杀在先。只见一片梭标的海洋，向前奔涌，只听从他们喉咙里发出的“嗷嗷……吼吼……”喊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山上的射击声，渐渐稀落了下来。待董轩和战友们随后登上山顶，感到已经精疲力尽的时候，可农民协会梭标队的弟兄们仍然是势头不减，穷追不舍。红旗和梭标的战阵，压倒了整个山峰。
战斗结束后，当大家都在欢呼胜利时，董轩却站在一块岩石上，望着眼前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尸体，直楞楞地发呆。“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恶”。过去，从书本上读到的这两句话，突然从他潜意识的深处冒了出来。面对眼前的惨象，他不知该作如何回答。荀子、孟子各执一端的见解，究竟谁对谁错？还是二者兼而有之？人的本性是既善又恶？他深思良久，仍然不得而知。
这个问题尚悬而未决，晚上吃完饭。另外一桩事，说起来，更让他心惊胆寒，无法接受。
“你知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肉吗？”一位伙夫不动声色地问董轩。
“不就是猪肉嘛！”董轩不加思索地回答。
“不是。你没想到吧？你刚才吃的那红肉片，就是被杀的土豪的心。”那伙夫直言破解这人肉之谜。
“啊？你说什么？”董轩马上本能地一阵恶心，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哎！你没事吧？”那伙夫急忙上前扶住他。
过了好大一阵子，董轩百般难受的心情才稍微得到了缓解，那天晚上，他彻夜未眠。他不知道，不能原谅的究竟是自己呢？还是别人呢？人吃人的事情，过去听说过，可他就从来没相信过。他一直认为，那只是一种讹传。可今天，自己却在不经意间做了。这可怎么办呢？他像违背了天理人伦似的，深感自己的大逆不道。
七月。“马日事变”前的武汉。黑云压城。毛泽东委员深感事态严重，危险将至，决定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提前结业。为保存革命实力和火种，学员们紧急疏散。各回原先所在地区，等待时机，再图发展。董轩办完结业手续后，随即踏上了返回家乡的归程。这段雏鹰展翅的岁月，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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