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骂着,揣摩着。
“2000现大洋,我只能出这个数。”董老爷摆出一个不容商量的架式,潜在的意思是:你若不干,我另请高明。
这会儿,客厅安静得只听见墙上的挂钟声,在“啪啪”地响着。
“好吧——”牛营长明白眼前的这位董老爷,也不是一个好缠的主。
“五天以后,我派人交给你。送客——”董老爷的脾气上来了,一点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这会他完全忘了,听说司令部来人,他已让下人备好一桌上好的酒席。
显然,初次见面,不欢而散。
肚子里一憋气,就要千方百计地惹事生非。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从离开董府客厅开始,这牛营长就一直气不顺。
“他妈的,他董老爷一张嘴,我这1000块钱,响当当的现大洋就这么没了。那可是1000个白花花的,能置一份家业的现大洋啊——”牛营长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但牛营长也知道,自己芝麻粒大的小官,要和德高望重的董老爷较劲,显然不是对手。再说,他还有一个“五省联军总司令部顾问”的头衔戴着,真把这老爷子惹急了,他要是向长官部告上一状,别说连2000现大洋落不到,弄不好,自己还要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这火,不能给董老爷发,就想办法迁怒,向弱者开刀。拿董老爷的民工出气解狠吧!牛营长抱定这个念头,找茬生事的机会就来了——
一天下午,民工已经按照设计要求,把整个司令台的主体大架搭了起来。这主体大架,业内的人都知道,由柱和梁坚硬结实的大料组成,结合点上用榫穿过,再用粗绳和大钉系牢。整个台面全靠这个稳定的结构支撑,是整个工程的关键部位。牛营长作为工兵军官,铺路架桥是他的老本行,他对这关键部位特别重视,要求特严也是对的。但问题在于,他完全是寻衅滋事,借题发挥。
“这活,是谁干的?!”他站在一个梁柱前,厉声问。
“长官,怎么了?”一个民工上来,反问他。
“怎么了?!你看——”牛营长说着,伸开一条腿,一脚就把梁柱给踢歪了。
“你他妈不要命了,找死!”牛营长说着,向着这民工就是猛地一巴掌。
民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牛营长跟上去,又是一脚,把民工踹倒在地;又接二连三地直踢个不停。民工脸上冒出血,嘴里痛苦的大声喊叫。其他民工停下手中的活,纷纷赶来。
“你们看看,他这是干的什么活?这是什么位置?这是大架,是主体结构,是最受力承重的地方。这地方要是不牢靠,整个司令台就要垮塌,台上的孙大帅就要掉下来。这叫砸场子,到时咱们全他妈的,全都得掉脑袋。”牛营长得理不饶人,一个劲地训斥个不停。
“有话好好嘛!干嘛把人打成这个样子。”民工严工头对牛营长表示强烈的不满。
“哎?你这工头,不讲维护工程的质量,训斥你的工人,不干好活,反倒怪起我来了。”牛营长把火又冲着严工头发起来了。
“他有错不假,可你打人也太过份。”严工头毫不视弱,继续与他争执。
“哎?!怎么着,你还来劲了!你的人犯错,我还没找你的事,你倒找上我来了。我看你也该打!”牛营长说着,就越上一步,上前朝严工头打来。
“弟兄们,给我上,揍他——”严工头一边招架,一边朝身边的民工喊着。
一群民工蜂涌而上,朝牛营长身上一阵乱打。
“来人哪!民工造反了!”牛营长在民工的乱打之下,拼命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