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菊花茶
骄阳似火,烤得人坐立难安,街头无尽的喧嚣使我异常难受,无奈只能闷在家里。刚丢了工作,想着未卜的前程,我就愈加的心烦意乱。 母亲悄悄地走到我的屋里,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轻轻地在桌上放下一盒惠尔康菊花茶,而后深叹一口气,仍是静静地离开了。 取出吸管,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清淡的菊花香徐徐弥漫出来,如同母亲的默默关切与殷殷期盼,宁静坦然,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淡淡的菊香,简单而有味道。 母亲一直都是这样,她的忧郁与沉默,比起暴跳如雷的指责更让我无地自容、惶恐不安。记忆中母亲总是一身朴素的灰色棉布,每当我给她买新衣时,她却推说:“不要浪费钱买新的,你穿过不要的给我就行了,穿旧的衣服干活才利索。” 我刚才就注意到母亲眼角又添了几道皱纹,鬓边又多了几根白发,我的心缩紧了,口中的甘甜菊花茶也苦涩了起来,我真想为母亲拢一拢头发,并轻轻地拥抱一下她瘦小的身躯。 我在烈日下四处奔走求职,终于找到一份薪水待遇不错的工作,我兴高采烈地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她欣慰地一笑,仍是拿出一盒惠尔康菊花茶轻轻地放在我手中。我快乐地喝着手中的菊花茶,幸福与满足就在我俯手可拾的地方。 工作以后,应酬多了,诱惑多了,我开始沉溺在花花世界里,时常夜不归宿,母亲很是担心,但她仍是什么也不说,默默地为我等候,一盒惠尔康菊花茶依然静静地放在桌上。终于有一天我害怕了,甚至是厌烦母亲那无声的等待,一巴掌将菊花茶扫到了地上。 母亲动了动唇,却仍是什么也没说,踉跄着出了房门。我伸手想去扶她,但脚似乎在地上生根了一般,动也不能动。母亲的严谨与沉默是我一生都无法读懂的巨著,那紧闭的双唇,不知胜过了多少浅薄的指责与漫骂!我望着她日渐佝偻的背,心仿佛被利刃重重地划过。母亲总是把自己弯成强弓硬弩,不懈地将我射向更高更远的目标,我却从来不知道回报。 我拾起那盒已经破裂的惠尔康菊花茶,静静地啜饮着,悔恨的泪水慢慢地爬满我的脸颊。滚滚红尘已将我细腻柔软的心磨砺得浑圆,但我怎么能忘记陪我走过多少艰难岁月的母亲,还有这淡淡的菊花香。母亲,我错了,无论我飞得多高,也飞不出你皱纹编制的阡陌,逃不开你朴素真挚的怀抱。 晚时,母亲回来了,她推开房门,看见一盒惠尔康菊花茶悄悄地放在桌上。母亲释然地笑了,她轻轻拿起,浅吸了一口。 我在她面前弯下坚硬的脊梁:“母亲,对不起……” “傻孩子……”母亲仍是浅笑着拍了拍我的头。 菊花的清香淡淡地弥漫在屋子里,它得到了生命的回应,它的盛开有了眼睛,所以它的美就有了韵味、有了寄望,也就有了深情。 悠悠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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