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多大的声音向她说话,有些语句还是送不到她的耳廓。
这与孩童时,抚养我快乐成长的那个健康的姑姑判若两人!是啊,自上世纪90年代一别,一晃真的十几年过去了。而今的姑姑,真的已是银发斑然,两眼昏花了!听大表哥说,姑姑前些年做手术捡回了一条命,可落下了贫血症。终日里胸闷、气短、头昏眼花,行动不便,也只能卧在坑上(北方农村土坑)念叨着远在万里之外,春去秋来不曾谋面的她的儿子——二表哥,以及她的侄子我。
我生命得以延续至今,全赖儿时,那个把我当作亲生儿子的姑姑抚养。姑姑家有大表哥、二表哥和表姐三个子女,我的到来是家中最小的。这无疑抢了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表姐的风光。一年当中,表哥、表姐们过生日,我同样也跟着过,而且还有新衣服穿。一年几个生日,确是羡慕得小伙伴们跑回各自的家去哭诉。
逢年过节的新衣服,既使没钱给表哥、表姐们换,可是姑姑仍要挤出钱来想着给我买。即便是这样,如今,我仍不能在生活上给予她老人家带去一丝温暖。这对于苟活于世,虚浮于世的我来说,难道真的就没有自责吗?
于是,在少得可怜的良心发现时,我才会涌起一些愧疚。可是二表哥仍就在寒冷的车间,为了生存卖着体力苦苦撑着。而我呢,至少披着一幅人装,躲在洋溢着温暖的小屋里,在这个冬日里苟活!
凭我的能力,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二表哥找一份理想的工作的。更何况他只有初中文化,是典型的农家里靠传统的体力劳动为生的本分人, 但托一位忘年交的老朋友,还是为二表哥找过对象的。因他人太老实,又没产业,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虽说“世事无常”,可二表哥毕竟没有产业,孤身一人在外闯荡,挣得的只是糊口钱,终日接触到的,也只是为了生存四处打工谋生的人。这些人,在一些城市人眼中被称为“氓道”,甚至只能行走在阴暗的街巷里。由此,二表哥给人的感觉,倒不像是有家族亲属在疆的。这对于每天穿得衣冠楚楚、终日上下班行走在繁华街市的我来说,此间鲜明的对比,有谁还相信,我和二表哥小时候曾在一个家庭生活过呢?
近年来,姑姑电话里,催我给二表哥成个家的愿望甚是强烈,并常带着祈求的口吻。而我当年沦落到姑姑膝下的时候,是不曾有谁向她祈求过什么的,完全出于她的自愿。儿女的婚事,这对于已经年近七旬的老人来说,这点心愿本就不算什么。可是当我面对现实的时候,内心增添的,只有一丝丝酸楚结成的茧了。这茧经过岁月的盘剥,层层铺垫,厚实了,也就麻痹了我的神经,忘却了自我的生命起源了。
偶然间,当我和一些明友推杯换盏的时候,曾和我在一个家里生活过的二表哥,也许正萎缩在厂区的一个角落,嚼着饭菜,心里盘算着怎么吃更节省些;当我和一些朋友在霓虹闪烁的歌舞池滞留的时候,曾把我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姑姑,也许正裹着粗布被子,熬着北国冬夜的寒冷!每当有这样的对比画面瞬间掠过,我的内心便会飘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