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他恨自己!
这时,美菊披着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了,眼神里全是怯然,她小声地问:“李姐去哪里了?”陈广荣抬眼看着她。“陈哥你不睡吗?”这一句话出来,像把陈广荣五脏六肺都捏住了,他大声地、愤怒地嚷:“睡!睡!就兴她睡啊?老子也睡!”这个“睡”在后来才被理解,应该是“找人睡”的意思。因为陈广荣嚷完,就完全不像陈广荣了,他忽然变得行动敏捷作风果敢,一把拉了美菊就进了卧室。美菊连点象征性的娇羞都没铺垫下来,就实现了做陈广荣情人的梦想。
事后陈广荣曾经一度后悔,毕竟这违反了他陈广荣做人的原则。他悄悄拿钱出来给美菊,想做个了断,美菊倒是个人精,她不收钱。不收钱意味着你还欠她的。不收钱意味着她有别的想法。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淡淡地说:“我看李姐心也没在你身上,你又何苦守着她呢?”说得陈广荣又是好一阵发怔。这么犹犹豫豫的,两人真真假假地好上了。
陈广荣那时出轨出得不算彻底,只想把心头这口气狠狠出一出,出完了,就希望有谁拉他一把,那他也就纵身一跃,回头是岸了。这个拉他的人最好是李艳茹。但是李艳茹没有拉。很奇怪的,那么精明的女人,现在好像变得愚钝了,对老公视而不见了,陈广荣有一次故意让她远远看见他摸了美菊的屁股一把,可她竟然装着什么也没看见。第二天吃饭时,陈广荣又故意说,美菊这段时间太辛苦了,给她加点工资吧。李艳茹眼皮也不抬地说,那就加吧。
陈广荣死心了。对老婆死心的男人,不会轻易就把感情荒芜了,陈广荣现在要去找外遇,一时间也不会那么凑手,只有现成的一个美菊。好歹是近在眼前的。好歹是对自己巴心巴肠的。这才显出美菊的高明。
离婚是两个人都不愿去想的。财产分割,孩子抚养权,众人议论……想想都头疼。反正这么着谁都能过。后来陈广荣干脆把饭店的事情全部甩给了李艳茹,任她折腾,省得在店里看到她和陆勇让自己不舒服,这样提前退休了,大家都知道他是老婆供养的大老爷,有事都不会来找他,他的生活更是清静了。谁也想不到突然之间多年的默契会被打破,好像有一份契约,虽没写在纸上,却是明明白白在各自心里划了押,摁了印儿,冷不防有一方把它撕破了,被侵权的一方才发现自己没有维权的凭据。毕竟李艳茹和陆勇的越轨没有事实证明,而自己却真真切切被老婆捉了奸。不对等的。他只有逃。如果没有李艳茹这场闹,陈广荣也不知道自己对这畸形的生活会隐忍多久。
佳敏面无表情地走了。她不是那种不成熟的、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她的心思细细密密,严不透风,在得悉了家庭内幕报告以后她也一点没有冲动。她隐隐约约明白了父母为什么把她从小送到寄宿制的学校,她总是离家远远的,因为那个家,有着太多不愿让她了解的伤心内情。她一直只知道她的家庭令人羡慕:富有,和睦,风光……这是家庭成员共同努力的结果,连同她自己,也是这虚伪戏剧中的一角。
回来的路上,佳敏忽然在一个街角站住了,靠着一块路标指示牌,绵绵软软地滑下去,一下坐在地上。胃疼。或者是其他哪个部位在疼。疼得她直咧嘴,眼泪花碎碎地闪烁。
自从佳敏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以来,陈广荣就日日夜夜提防着李艳茹打上门来大闹一通。他时常会在梦中惊醒,醒来后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有时过路人咳嗽一声,会让他心里忽然咯噔一跳。这种提防像一种缓慢的煎熬,渐渐变得像一种期待了。美菊提了好几次,意思是搬走了事,免得夜长梦多,被李艳茹再次抓个现行。但陈广荣不肯。他说,她来了也好,咱这么躲,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就是要闹一闹,这婚才离得了。
李艳茹一直没有来,佳敏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