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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那个要求离婚的电话以后,陈广荣就拖着个大皮箱茫然地站到了街沿上。他突然面对一片白花花的自由时空,像是意外捡着财宝,总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这是自己应得不应得的。这冒险来得太突然太干脆,也许早就在心里盼望着,但从来没想过付诸行动。就因为昨晚的疏忽,把十几年的犹豫一脚踢开了,他终于做成了一件事,那就是离开那个家,离开李艳茹,离开她的控制范围。
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
美菊匆匆跑来,她找到了一个熟识的小姐妹,可以暂时投奔的。陈广荣虽有朋友,却一个也不敢联系,怕李艳茹找上门去,也怕朋友不理解,惹出些是非。既是出走,就要走得干净,和自己的过往完全了断。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搂着美菊说,我会带你走的,走得远远的,谁也不认识咱……有点像电影里的台词,美菊却照样听得一脸幸福。
他们没有走远,仍然在这座城市里。一座城市的容量是如此之大,大街大楼之外,有无数毛细血管般的小巷、偏僻的角落、沉默的旧房子,陈广荣发现有太多细节隐匿在城市深处,而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了,自己却从未察觉。
美菊的小姐妹叫莎莎,在一家名声不太好的发廊做事,染黄的头发打理成乱草模样,左边耳朵套了五个亮闪闪的小耳环,睡眼惺忪地在前面带路,一边抱怨他们这么早就把自己吵起来,而她通常是下午三四点钟才起床的。走的是条夹缝样的小巷子,路窄,两边的房子差点门脸碰门脸,垃圾堆在路中间,一位强悍的妇女从屋里冲出来,把一桶形迹可疑的水泼到路上,然而也有“滋滋”的炒菜声与香气扑面而来,还有麻将声,小孩的哭声……莎莎一直在走,一直在唠叨,跟在她后面走的时间越长,陈广荣就觉得自己藏得越深,所谓“大隐隐于市”啊。
最后他们来到一扇门前,这门属于一幢一楼一底的旧式木楼,这楼像是硬掐进来的,在左邻右舍的夹击下挤得很费劲似的,都有点倾斜了。从门里出来一个勾腰驼背的小伙子,歪着脑袋盯着他们。莎莎说:“二皮!你个狗日的今天还老实喔,没出去死晃?”二皮就嘿嘿一笑,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哎呀,昨晚上把钱输完了,拿个卵子本钱出去晃哟。”莎莎指指美菊他们:“这是我的结拜姐妹,那是她老公,两个人刚从老家过来,还没得地方住,你把楼上姑婆那间屋租给他们怎么样?”二皮仗着和美菊不相识,直截了当地问:“给好多钱?”莎莎“啪”的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死二皮!三百顶天了!”末了讨价还价,终于说好月租三百五十块。
楼上那间屋是二皮的老姑婆生前住的,屋里留有老年人特有的陈腐气息,家具物件黑沉沉的。陈广荣不自觉地皱皱眉,美菊却已经喜孜孜地收拾开了,扫地除尘,抹桌铺床,她很有兴致似的,因为这次不是为雇主干活,而是为自己,为刚刚展示在眼前的新生活。
老婆在和别人偷情,一天一天地,而他却生生地被欺负、被折磨,一分一秒地。他没有一点办法。
这才有了美菊。美菊是老早就进了陈家做保姆的,因为姿色中等,人也勤快,很得一家上下的欢心。陈广荣开始怎么也没有想过打她的主意,甚至有几次美菊主动的试探他都装着不懂——他本能地不喜欢和李艳茹一样体型的女人。但自从有“鬼”以后,陈广荣整天疑神疑鬼,终于触到了一根报复的神经。
对美菊的征服简直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非常简单,有一天晚上李艳茹和他吵了架,气冲冲地抓了几件衣物冲出门去。对外人说她是投奔一个女友去了,可落实到陈广荣脑子里便是他老婆夜会情人的场面,他气得肺都炸了!在屋里转来转去,困兽一般,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冲到陆勇家去,实在觉得丢人丢得厉害。李艳茹就拿准他这一点!她拿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