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鬼啊!
章仲远唉唉道:此谓幻觉。
古尔非诉苦道:老弟呀,夜夜梦鬼,头脑昏昏沉沉,何时为安!
噢,鬼使神差,阴阳颠倒,食不甘味,神志萎靡。章仲远若有所思,问道:男鬼还是女鬼?
妇鬼。
模样是否看清?
嗯——模糊不清,倒也知道是谁。古尔非没说假话。
问题复杂了。章仲远思忖,这老家伙的红颜知已担心他在人间另寻新欢,不得不夜夜陪伴。章仲远拐了一个弯,开导古尔非:老古,请医师诊治如何?
古尔非稍思片刻道:连吃三位名医开的药,好像,好像……
章仲远见古尔非吞吞吐吐,便直截了当地说:好像你这个头脑里,人来鬼往黑道白浪红裙子绿鞋子更加弄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古总经理,是不是啊?
也是,也是。古尔非不得不佩服章仲远高超的分析判断水平。
其实,章仲远清楚,古尔非活到如今这种境地,该是孤独、痛楚、凄凉、悲哀的时候了。古尔非害的是心病。心病,精神空虚,导致精神紊乱,症状复杂而多变,用药只可治其表而不可除其根也。章仲远直言:梦鬼谓之鬼病。鬼入心房,神魂颠倒,人亦变鬼。魂不附体则生鬼就是这个道理。魂是啥东西?精神,情绪。老兄你缺的正是魂,人的灵魂的魂。除鬼病当除鬼惑,解疑破惑,鬼病方除。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当然懂,当然懂。古尔非急忙应道。
真懂?章仲远两只眼睛直直地盯住古尔非问道。
不瞒老弟,真懂。古尔非感叹一声,埋藏在心底的隐密便浮现在眼前。
三年前的七月十二日上午十一时。供销处长古尔非办公室。
主任科员桑玉红向古尔非汇报完毕上半年的采供工作,离开办公室时,将装饰新颖别致的小提包遗忘在沙发上。古尔非十分好奇,随意拿起翻来复去欣赏这件玩物,他一按锁扣,啪地开了,里面是些化妆用品,他一翻弄,发现一张单据,取出一看,20万元定期三年存折。古尔非猛然一惊,即刻稳住情绪,仍将存折装入小提包,将小提包放到原处,伏案翻阅文件。
少许,桑玉红急匆匆推门进来,一眼瞅见沙发上的小提包,急忙拿起,然后向古尔非抱歉地说:古处长,只顾忙公事,忘了这小东西。
古尔非站起身来,嘿嘿一笑,突然从桑玉红手中夺过小提包,啊呀,玉红啊,这精美的小宝贝,美国造还是日本造?可否欣赏一番?
桑玉红那张漂亮的小园脸霎时变得苍白。古处长,一般货,一般货,没啥特色。桑玉红一面说,一面上前要从古尔非手中夺回小提包。
桑玉红的手还没伸过来,古尔非啪地一声打开了这个小宝贝,将那张存折取出。古尔非肉泡泡小眼儿一瞪,厚肉方块脸唰地一下阴沉下来。咋弄来的?这声音很低,只有桑玉红能够听得清楚。这话像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一下子把桑玉红砸昏了,她摇摇晃晃跌倒在沙发上,软软的,就像懒婆娘和的面一样不能成形了。
桑玉红真后悔,两个小时前才将钱存入银行,假如把存折送到家里然后来找古尔非汇报工作,该多好啊!失策将带来祸端。桑玉红终于道出真情,多半受贿,少半回扣。桑玉红在古尔非手下干了五年,她清清楚楚知道,捣鬼不能惹鬼。此时,她稳一稳心绪,多情地瞅一眼古尔非,慷慨地说:古处长,反正是白来的,归你吧。
古尔非一怔,两眼皮下的横肉颤抖了几下,正经八百地说:玉红,咱俩还要长期共事,只要说明不是公司的钱,到此为止。你的就是你的。古尔非即刻将存折塞进桑玉红手里。桑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