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坪、对康、中寨、庄窠集等不少庄子,颠簸很长时间。天大亮时,人们还在崎岖的山路,慢慢腾腾走着。下午两三点时,才能到达马浪。
去拉柴的人,既为自己着想,又是探访离村多年的邻居,就不能空着手,得顾顾面子,备一份薄礼,如茶叶、冰糖、桂圆、葵花之类的。进了门,说塞俩目问候,递上带来的土特产,桌上放几个小钱,关系就近了,亲和了。主人一见家乡的客人来了,格外热心,急忙迎上去,让到热热的炕上,沏上三炮台香茶,端来可口的油香,白面长饭,煮来鸡肉,一块儿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聊起各自家庭的事儿,朋友间的事儿,庄子上的事儿,很是随意、投机,像是时光回到了从前,大家是一个村儿上的。过后,人们的话题,转到了砍柴的事儿上了。
当时,马浪村的山坡峡谷,沟沟坎坎,有各种各样的参天大树,十分茂盛,分布极广,当地人称十道林。一道林估计是一大片,十道林就是十大片,足够大的了。这些大片的森林,国家派出专人,进行严格管护,严禁外人砍伐、破坏。森林周围居住的村民,在划定范围内,允许定期进入林中,清掉枯死的树木、枯枝、烂叶,以防天气炎热,发生火灾。我们那里的人,就是凭这一点儿,才去马浪拉柴的。
傍晚,拉柴的人,拿着带来的烙馍、斧头、砍刀、绳子、棉衣,先先后后进了树林。借着银色的月光,人们在林中四处穿行,或锯着枯树,或砍剁干桩,或劈去旁枝,这里梆梆梆,那里咚咚咚,各自匆匆忙活。砍倒的树木,弯弯拐拐,长长短短,粗细不一,得劈掉主干上的梢头、叶子,砍整齐,扎成七八尺长的捆子,挪到土坎上,使劲儿背起,走出林子,来到通行架子车的路边,摞起来。年老体弱的,大家去帮帮忙,砍的砍,扎的扎,背的背,不多工夫,就够一车了。出了林子,大家见运到路边的木柴,一堆一堆,高高码着,很是兴奋。
在一个晴好的天气,拉柴的人,去告别主人,说我们来你家几天了,吃吃喝喝的,让你们忙里忙外,热情伺候,很是打搅了,破费了。之后,赶着骡马,拉上架子车,装上各自的木柴,按原路返回。
回来时,拉上的木柴,装得满,垒得高,重得很,坑坑窝窝的路上,车不停的左摇右晃,忽高忽低,吃力得很,艰难得多。车子的木板、撑子、辐条、车辕,被压得咯吱咯吱作响,似在不停的呻吟,支撑不住的样子。前面的骡马,使出浑身的劲儿,喘着粗气,蹬直四踢,紧紧扯动套绳,拼命拉着。一路上,或爬上陡坡,或陷入泥坑,或扯断套绳,或翻车爆胎,各种各样的险情,都会发生。可以说,在拉柴的路上,人们吃尽了苦头。
将要到家时,妻子儿女听到骡马熟悉的铃声,知道拉柴回来了,匆忙跑出来,推的推,搡的搡,帮忙拉到场边,说说笑笑的卸下来,堆在一块儿。看上去,有桦树、榆树、荆棘、柳树、槐树、野果树,还有叫不上名字的。
不管谁家,房前屋后码了一堆烧柴,是大是小,心里总是暖暖的,感到极为踏实。
后来,政策好了,生活条件改善了,家家富裕起来,人们用上了自来水,摩托车,电灯,电话,电视机,不愁吃穿,更不用为生火做饭发愁,但儿时烧柴燃起的亮光,忽闪忽闪的,还长久的,映照着我脚下的路。
作者简介
钟翔,男,东乡族,甘肃康乐县人。作品散见《诗刊》、《民族文学》、《星星》、《山花》、《飞天》、《散文世界》、《诗选刊》、《华夏散文》、《散文诗》、《当代小说》、《黄河文学》等多家报刊。作品入选《中国当代诗库》等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