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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月,没有开花的苜蓿不仅可以使牲口们力气充足,也可以养活人命,好多人家把苜蓿煮熟了,兑上少许面粉,烙成菜饼子充饥。因此,队里对苜蓿地的管理是十分严格的,不亚于对果园、麦田的管理。基于这一点,孩子们的理解是,背着护田员捉蚂蚱尚可,但在苜蓿地里胡折腾,或者去偷拔苜蓿,却是万万不行的。雷雨过后,苜蓿地里会奇迹般地冒出朵朵白白的蘑菇,还有一种我们叫做“小蒜”的野菜。这些东西是纯天然的山珍,采回去后,用葫麻油炒出来,比肉还好吃。这些美味虽然可以理解成非公有的,但由于护田员盯得紧,只能叫它们在阳光下坏掉。
苜蓿地里还隐藏着一些马蜂巢,牲畜不小心常被蜇得四处乱窜,有时在狂奔的过程中摔伤致死。这些马蜂,不仅危害牲畜,还危害人类,于是,它们成了大家的敌人,也就成了孩子们攻击的目标。当然,是在白天探好马蜂巢后,晚上悄悄行动,因为晚上这些护田员基本回家了,另外,到了晚上,马蜂就是瞎子,不容易蜇到大家。便提前准备好稀泥,到了巢附近,把稀泥迅速堆到巢口,赶紧撤退,算是顺利结束了战斗,出不了几天,这些毒虫们会被憋死在洞里。但很多孩子都吃过马蜂的亏,我也不例外,有一天捉蚂蚱时,不小心遇上了马蜂的巢,一下子冲过来好几只,我慌乱逃窜,还是被一只家伙在眼睛附近蜇了一下,脸青肿得跟发过的高梁面一样。护田员拎着我的胳膊,来到我家门口,十分生气地对我母亲说:“你可要管好娃娃,再跑到苜蓿地里,我可要给队上汇报,后果你负责去!”母亲便再不允许我去苜蓿地。我对队里的护田员的态度耿耿于怀,不就是个苜蓿地嘛,不让去就不去罢,还动不动要报告给队长,扣母亲的工分。但母亲却说,咱庄农人性子直,却安了一副好心肠。那时不理解母亲的话,现在想来,还是母亲说得对。他们主要不是怕孩子们践踏了苜蓿。苜蓿地里不仅马蜂多,蛇也很多的,他们实在耽心孩子们被毒物伤害。
当我寄居在小城的一间小屋,想起弯路上的这些情景时,心情难免有些激动,人生的经验只有在回想中才得以总结和归纳。当初,我的祖先们对一条路命名时,或许也渗入了他们对人生的一种态度,大概是因路太直,才把它叫作“弯路”罢。乡亲们是最朴素的哲学家。
作者简介
李新立,甘肃静宁县人。中国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早期以小说创作为主,著有小说集《与幸福的距离》。2005年后主要学习散文写作,作品散见于《飞天》、《西部散文家》、《散文》、《散文百家》、《中华散文》、《岁月》、《安徽文学》、《当代小说》、《黄河文学》、《文学港》等文学刊物,有作品收入《散文中国①》、《美丽心灵美文读本》、《2008年中国精短美文精选》等选本,合著《散文中国:新锐九人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