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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外面雨声正大,巨大的溅满泪水的黎明站在门口,额头满是透明皱纹。人们清楚地明了这一切——在上一个夜晚,它坐在城市浅薄的绿荫里拥着一床乌云说疼,沉闷的呻吟陆续响起,蜿蜒的肉身如同一个省略号。
这是春天最后的日子,灰白的天低而闷,植物的童年已经消失。一个孩子捋下最后的红杜鹃,嗅了嗅,揉成一团,扔在泥地里。陪伴它的是一只废弃的白色快餐盒。
但悲剧并不只发生在这一处。万物都以哀愁的姿势现身。女贞擦去了晴朗的时间,苦楝树举着湿漉漉的苦颜色,红枫的火焰消失了,被风掀起黑色的内脏。高楼的阴影吞噬着它们,阳光偶尔来接手,但它们身体内的黑无从缓释。它们站在那里,一日又一日,动弹不得,如同被缚定的普罗米修斯。落大雨的时候,它的心脏——一只空鸟巢,被风吹到地上,来去的车辆把它轧成了碎末子。
这时候的人们仿佛置身于塑料大棚,在闷塞的时空里饮食、交媾、生死、重复前一天的事件。信仰与希望被生活折磨得很瘦如刀削,思想在酒吧、发廊、饭店和宾馆内窒息而亡。当精神无法与物质持平,人们流于放纵,抑或麻木不仁。然后,道德的樊篱被一再突破,犯罪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