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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头一条公路通往市里,路边说是车站,连个站台都没有,宽阔的水泥路面在阳光的直射下光影青白,有一种大而无当的荒凉。公路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此时此刻像个湖似的,满川都是让人揪心的绿波。那种绿,是顶新鲜,顶纯净,顶明艳,仿佛经过提纯的绿,滤去了一切杂质。张学平抬头看着,眉头微锁。
他的心里头有杂质。
和二凤初识,他并未意识到她和麻将有什么关联,事实上,那时的二凤还不会搓麻将。她是个裁缝,在隔壁镇开个裁缝铺子,那时候张学平正在隔壁镇的营业所上班。介绍人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正是个春天,二凤穿着深紫色风衣,黑健美裤配黑色低腰小靴子。那是九十年代初,在女青年中,黑色健美裤几乎人手一条,但没有几个像二凤这样穿得好看的。她们有的大腿粗得像鸡腿,有的小腿肚生得像俩大萝卜,还有的膝盖那里根本并不拢,弯弯的形状很奇怪,就像双行公路分了岔,当中一个看不见的安全岛。这样的视觉酷刑受多了,张学平常常庆幸自己是个男人,可以常年穿宽松的西装裤,腿生得是好是歹别人看不大清——他的腿型也是经不起推敲的。
可是二凤的腿不,纤细,笔直,钢钉一样扎在黑皮靴里,也在张学平的心里楔下了一个位置。张学平下死眼看,企图在她身上发现什么毛病或缺点。没有,什么毛病或缺点都没有,她一米六七的个子,身上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肉,仿佛可以称之为苗条的;长方脸上五官平淡了一些,单眼皮,稀眉毛,不丑不俊,看过几次也不容易记住的那种。但是主人把这张平淡的脸修饰得很好,有红有白,眉毛轻轻地描过了,细细的弯眉让张学平想起古画上的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