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微微翕动的鼻翼才晓得文华还有一丝气存留着,都说人活一口气,文华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呀。我轻轻悄悄地站在房中,一会人便又恍惚了。我是多么的不愿意回到这伤心断肠的地方啊!咋一进院子,我的心猛地叫人拽出来了一般,人成了一条吐完了丝的蚕。我在朱红的大门框上靠了好久,才走进厅屋,屋里的什物在我的眼里若有若无,我自己的肉体是那么的不实在。不晓得是么样走到文华房里的。我这是第一次进他的房。读书人的房里。除了书便没有什么物事。文华困的床也叫书占去了大半边。那书大多很厚,有些厚得像砖头。大多是线装的。一看就晓得他爱看古书,忘了说,他是教历史的教授。
佣人田婶一脸忧戚的对我说,三先生一抬进屋就吐了一海碗的鲜血。刚喝下车门坳六先生开的药,想是睡着了。我轻轻的挪动脚,文华说话了:“凤姐,走了也好,我这病传染。”我走不动了,心说:传染了才好,三下两下的去那边才好。我干脆坐下来,说:”想吃点东西么?”文华微张了眼,头侧着向外,脸上眉间多少有些生气。说:“暂时不想吃了。”我说:“多歇歇时日,待病好了。再去学校,.”文华轻轻的喊一声:“凤姐!”然后长长的叹口气,我的心向下坠了下,再也坐不住了,我怕文华说出什么来。
六先生还真有些医道,三天后文华能披衣坐在床上,五天后便能下地在房间活动了。一餐能吃下半碗柔软的食物来,眼里流动着光彩。这世间逢像样的男人眼里都会流光溢彩。男女人眼里的光彩最是动人心魂。说男人眼中的光彩能使女人更滋润更娇艳。女人眼里的光彩(读书人叫秋波)叫男人更英气更长精神。这男女人见到自己可心的人儿时两眼的光彩更明亮。说如天上的晨星一点也不过分,十多天后,文华偶尔看我一下的眼神就亮得叫我打颤。
文华开始伏在桌上写东西了,为了他的身子早些好起来,好早些去学校。我对他说:“白日写写,夜里就早些睡吧。”他说:“听姐的。”我比他大了两岁。自我过门那天起她便不叫我大嫂子,叫我凤姐,轻轻地甜甜的叫着。
有天夜里,吃晚饭,我呆呆的坐在厅屋里。我说过自文翰走后我的身子是一条吐完了丝的蚕,常于恍惚中这儿坐会那儿站会。待身子有些实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