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family:宋体;">写东西的人是不喜欢响动的,文昌写东西常待我熟睡后在悄悄的起床。他曾笑着对我说:“有红袖添香而能读书的男人除非是木偶一个。”
文华没事了我一刻也呆不住,要回五步庵了,来时我觉得眼前的一切很是虚幻,去时,更虚幻,有些像梦游。都说男人是女人的天,是女人的地,这话对我来说不假。文昌走了我就那么的虚幻了一年多,文翰走了我又活在梦幻里。待听到从五步庵里转来的钟罄声时,天地和景物才有些实在了。人虚着的感觉,身子轻得如浮在空中的一片羽毛。贞静师傅就站在山门前,那情景到死时我还会记得:太阳已快要舔着西山了,贞静师傅投在地上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老长。山风撩动着她那宽衣广袖,不晓得么样她那样子,叫我心酸得流了一脸的泪。我有奇怪的感觉,就觉得这蟒蟒荡荡渺渺茫茫的天地间就她一个人。她是侧身对着我的,走到她身边时,她破例冇念“阿弥陀佛”,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十
都说这人生的遭际该来的总归要来,全不去随你的意愿,那是雷打不动的事。天地良心,与文昌的缘我是乐意去结的,与文翰、文华的缘都不是我要的,但还是来了。来时,就是不要自己的命了,也推不脱。我已说了,文昌一走我是实实在在的乐意随他去另一个世界的,可文翰也要随同一路,这样也就去不成了。文翰走了,我死心要在五步庵终身为我的两个人超度,为自己忏悔,可又生出个文华来。
我在进五步庵的第三天,乔校长又来了。我晓得她的来意,这回他好长时间冇说一句话,看看我,看看天。看看天,又看看我。上殿走到下殿,下殿又走到上殿。贞静师傅跪在蒲团上一路的敲着木鱼轻声的念着佛。我的心乱着乱着,便恍惚起来,不晓得过了多久,乔校长终是说话了,说:“你走的当夜,赵教授就吐了半脸盆的鲜血,昏迷中一个劲的喊着你的名字。苏醒后他决计要回家。”乔校长说完这番话后好半天又说了句:“你救救他吧。”
我不晓得乔校长么时走的,乔校长走了,贞静师傅的木鱼也不敲了。说:“那儿来回那儿去吧。”我没作声,一个女子面对一个要死的人向你伸手时,无论如何也硬不下心来,我晓得我这一离开庵堂便又回不来了。戏文里有句话叫“惹红尘万丈”,这多像是在说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