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的。想想,这羊你牵进牵出可五年哩,这肉我吞得下么?”老人说:“二先生可不能这么想,要想一只羊换了两条人命。”二人说了好半天,最后老人不得不收下了我家十块大洋。老人走后,文翰还难过地说:“穷人家的日子真难熬。不晓得牵断了多少根绳子哩,五年就十块大洋。”
老人走后,我问文翰:“你俩云缠雾绕地说些什么哩?”文翰说这老人是陈家垸的,媳妇死得早,便守着个女儿过活,女儿到十五六岁时,那眉眼那身条很动人,便叫匡家冲的匡老三看中了。匡三己是六十好几的人了。家中已有三房小。仗着儿子在河南一个什么县里干了点事,便霸道得很,要强娶陈老汉的女儿做第四房小。陈老汉的女儿叫陈小莹,不但人长得齐整,且识得些字,心气很高,便以死相拒。这一边强逼,一边以死相抗,可悲苦了陈老汉。这匡三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霸陈老汉的女儿,除仗了儿子的势外,另一方面是捏了陈老汉的痛处。陈老汉年轻时,人称陈四先生,在匡家冲匡氏祠堂里坐馆课童。据说到第二年,这树叶落下怕砸着脑袋的人儿,莫名其妙的叫匡三着人痛打了一顿,逐出了学馆。后来风声渐露,行迹渐显,原是匡三的二小跟他黏糊上了。这方天底下的人,便觉得这跟女人一般的有着葱蒜儿的手指、杨柳儿般腰肢的男人的这顿打吃得不冤。那该是几嫩漾几风骚的娘们哟!陈四先生自吃了这顿打后,便放下了笔杆,拿起了锄杆,至四十岁那年讨了个叫汤水烫毁了脸的老闺女,第二年有了小闺女小莹。
用报应的话说,匡三要陈老汉的女儿做四房小妾,过分又不过分,因为陈老汉弄掉了他的一房小。自陈四先生吃打后,那嫩漾风骚的女人便渺无踪迹了。有人说她悬梁自尽了,有人说叫匡三偷着卖给河南了。不管怎么说,是陈老汉弄失了匡三的女人,三十多年前弄掉的东西,如今陪上也是情理中的事。
陈老汉是读了几句书的人,他女儿陈小莹也读了几句书。这读了几句书的人大多不通世事,这父女俩除以死相拼别无他法。这父女俩的死,自然动不了他匡三的毫发,但逼死人命总是不好的,匡三便日夜派人游说。这游说一直到收着文翰三指宽的一张纸条后才蔫熄下来。文翰写的二十几个字,我至今记得清楚,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煞尾是:鄂东剿匪司令部少校副官张文翰。这煞尾的字比正文的字还要多些。在文人看来是稀奇的事,况这正文的那句话又非常的平常。读书人说,叫匡三缩手主要是后头煞尾的那鄂东剿匪司令部少校副官的头衔。文人们说这少校军衔虽不及匡三儿子那官职的分量,但这司令部的衙门可比县衙门大得多了,在这天下一片混乱的年头,军事衙门更叫人胆战心惊,这上下五千年来,笔杆子总是斗不过枪杆子的。匡三缩手了。文翰在乡间便有些名望,很多人都看好他,巴望他成为这方天地的大门杠子。说文翰成人物了,定是个好人物,会荫庇一方的。我也觉得文翰这事做得地道,不晓得么样一听说七老八十的人讨十几二十几的女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