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睡在公路边的排水沟里,我见地面太热便往它身上洒了几瓢水,开始的时候它还低声嚎叫,抖抖身上的水珠,后来也就直直地睡在沟里不动弹,口里流着白沫,眼睛每隔十几秒钟才翻动一下。我想猪肯定是热得快不行了,跑到水田里掏了两坨稀泥敷在猪的耳根边,又提了几桶水倒在排水沟里,排水沟被塞得像个池塘,我心想猪应该再也不怕热了。没想到,半个时辰不到猪就伸直腿不动了。母亲流着细泪扳开壮猪的脚叉寻找着什么,突然母亲竟笑了起来,笑得有点欲哭无泪。母亲手里提起的是猪的右后腿,我不明白母亲笑的缘由,我看到,猪蹄上生长着的也还是四个脚趾头,四趾但不并拢,空留处好像是有锯齿的不平整痕迹。
再过一年,我的祖父也因为癌症病死了。祖父说自己倒霉是自己吃鱼不小心被鱼刺挂住了喉咙而引起的,鱼刺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从此吃饭喝水像是多了层漏斗,后来竟为咽下一口水,整个心都被搅碎了,脖子上也生出个鸡蛋大小的肉瘤,不痛也不痒。什叔坚持说一切的灾祸都来源于屋场。屋前左右的树统统砍光了,特别是堂屋前的那棵梨子树,什叔是恨之入骨,骂道:“梨子树,谐音离子嘛!”如此说来,祖父是一定要离他而去,可什叔立即联想到他也是有儿子的父亲,祖父去了,不远的将来他是否也要离开明忠明志呢?什叔伤了心,发了火,那棵梨子树的根和茎都被刨了出来,然而他又发现灾难霉运是落井下石,接踵而来。梨子树砍了,堂屋完全暴露出来,堂屋与一条水沟正对面,水沟的源头是个水库,水库的水来自一块大白岩壁下面的洞,洞通地下河,所以水库的水长年累月都是积满地,水沟里一年四季都哗哗啦有流水。洞壁上的石纹生成佛祖的坐像,由一个老头儿守着也便成了庙。什叔更是恼怒了,他承认乔家世代务农穷的原因都是因为对面山上的那条水沟。水是往下流的,即使聚拢来的财气也给水冲跑了;白岩壁明显寓意就是败家,穷得家徒四壁;天生庙宇,乔家人落魄岂非是和尚尼姑命运?于是,什叔建议把房屋换一个方位,但是黄历记载:子午东风,大利南北;拆迁葬娶,不宜东西。
什叔似乎不再坚持说什么,时间就这样缓拖着。我收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什叔突然开始对乔家居住的屋场感到满意,他说屋场的生相按阴阳五行说法是“壁上挂鸡窝”,聚拢的财气是想丢怕都够不着手。
当然,乔家世代人居住的屋场偏独我“中举人”,说明人的福分并不完全来源于屋场,什叔坚持灵气完全靠祖坟,并告诫我读书哪怕是成了宰相都不能忘本,人哪怕再有本事但少了先人的阴德也是枉然。
曾祖父葬于祖坟坡,墓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