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怔怔地注视着哥哥的脸,眨眨眼,不说话。
祖坟坡上面的天空斜成了个立体坡面,埋葬着乔家先人的坟墓好比是地面土壤中突兀出来的脓包,露出青碑和黑石。小道边,筛盘大的芭茅丛中有焦黄地茎秆如少了营养瘦骨伶仃的乞丐;寒风中,鸿毛轻的雪花也可以让它拱手作揖,恰似一位忠诚的懦弱奴才。
天很低,很低。
我们这群祭坟的人行走如爬行在书页的蚂蚁,时刻都有被压扁变成标本的危险。祖坟坡的青碑和黑石暴露在冷风寒雪中,仿佛我们每一个人原本都属于里面的一份子。雪瓣似芦花一样白,天和地逐渐染成了一种颜色。梅英的歇宿无论行至何处都是不合群的。坟头立着个五尺多高的十字架,背后是矮矮小土堆,二者比较起来,简直就是测量着青藏高原与洞庭湖平原的相对高度。明忠和明志见着十字架觉得甚是稀奇和新鲜,如猫闻到了鱼腥时候的嘴馋,兴奋得荷尔蒙分泌失调,犟着牯子牛的劲儿迎冲了过去。
什叔显然是毫无防备从身后冲来的力气,急忙用身体护住竹篾篮子,怒吼道:“赶鬼啊!去死吧。”明忠和明志撅着屁股跑远了,前方传来“嘿嘿……哈呀喔”的嬉笑声。
梅英坟头的十字架是用圆木梓树劈开钉成的,梓树表皮滑嫩质地脆软,纹理粗疏,劈锯起来方便。明忠预算着他实现武侠佩宝剑梦颐指气使的神气,他乐着开心,闭上眼睛都是笑声。明志的年纪心思仅局限于耍得有味,十字架就是现成的跷跷板,少了绳索的两架秋千,梅英的坟墓小土堆是个理想凳椅,刚好方便他爬上十字架吊住横木。若不是路程远,墓地就是他的迪尼斯乐园。
“反了,反了啊!”什叔弯腰大口喘着气,篮子丢一旁,手按住胸口咳不出声来,颤动身子叹着气,摆着头。脸扭动得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