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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英还是过着流浪找歇宿的日子。日不落山头出门,日上三竿归屋。她的来和去好像仅仅是因为她要吃一顿午饭。
时间总是循环着往前推移,今天的明天是明天,今天的明天也是昨天。日子长了,即使时间不发生改变,生活也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特别是人的情感,一旦出现春雨连绵的思绪,它将永远都不会感觉到有晴天的存在。
客住三天非好客。梅英游击式的固定驻扎让村里人开始厌倦,关于她的长言短语也悄悄在灶前门后流传开了。大家的眼睛抓牢了她。有男人的女人怕她使坏心眼,勾走丈夫的魂魄,以她睡觉不敢独居一室的理由轻松拒绝了她;少了男人的女人怕她沾惹晦气。梅英睡觉总爱叉开双腿,手枕在脑袋下面,形状如手写“大”字,缺失一个女人睡觉规范的约束。
梅英忍不住寂寞的无情,她总是要寻找说话的人。她不可能白天关门睡觉,晚上点灯枯坐吧!顺跛子过世半年多的时间,家家户户都是她的家,似乎又不是她的家。后来,梅英干脆跑到庙里过夜了。庙,也就是前面所提到过的,乔家对门白岩壁下面连通地下河的溶洞。洞壁的白色岩壁凹凸不平生长成佛像头纹,里面住着个剃光头的老头,老头儿五六十岁模样,清瘦背驼但有精神,老头儿的职责是天旱祈雨禳灾。
梅英和老头儿彼此间白天并不相互理睬说话,甚至连相互瞟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梅英读《圣经》,老头儿盘腿坐在草垫上诵读《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晚上睡觉,梅英做完祷告便钻进老头儿被窝睡下了,催老头儿早睡早起,偶尔也抱怨老头儿身上有狐臭,被套是该抽空洗了。老头儿每天很晚才做完法课,他看梅英完全睡好后,自己才掀开被角轻轻地躺下,被子上面搁放着一条扁担作为界线,界线两侧的人都能完全感触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但一切来得又是那么匀称和自然,如平静地水面流动着清澈的沙滩的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