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的天气进入腊八节冷热似乎不均实,天时儿沉愠阴霾,时儿滴雨飘雪,丁亥年的整个冬天仿佛都是裹在灰蒙蒙的烟雾中蜗行。沉闷的空气宛如梭机上织布扬起的棉花絮,密密匝匝拢为一团;有阳光的晴天也羞赧娇若依赫瓦尼派穆斯林女郎盖头下的粉脸,微笑只有在铜镜的反射中才显示出她的完整完美。天色一直是如此,大抵不会有晴天。
我却偏偏喜欢选择这个时候从城市回到故乡。
我归乡的行程,母亲托付什叔预备帮办。什叔讲读古书,尊崇孔孟,讲求文行忠信义的仪礼,熟悉族谱宗法,所以母亲对我的独行是放心的。
翌日清早,我便去拜访什叔。什叔坐在火坑边伸长腰杆正用力吮吸着竹烟管,椅子后仰,椅子的靠背完全抵触在木墙壁上,大团的白烟从他口里喷吐了出来,然后又萦绕在他戴麻绒鸭舌帽的头顶,旋转成一朵云飘走了,他仿佛是进入了极乐世界。什叔的烟管是用野生山水竹做成的,关节孔自下而上,匀称变小,竹烟管套铜烟斗头的下径有合着的拇指粗细,连接铜烟嘴的上径却不会比食指小。草烟在铜烟斗里只要亮有火星子,铜烟斗哪怕是搁在火坑岩石的凿痕上,烟嘴飘出的香签粗细白烟,闻都会有一股山水竹的清香味。
我干咳几声,台阶上停留了几步才进屋。什叔的铜烟斗稳稳落座在火炭上,竹烟管的腰身上挂着一个奇特的烟荷包,黄麂子头颅骨拳头大小,一对锥子尖的头角熏得焦红,黑色的角质全皴裂脱皮掉了。竹烟管是用纳布鞋的线索子织成了衣套紧身绷紧的,竹烟管在火炭中来回往来似乎很容易感冒着凉似的,黑黑的土生漆把线索子油得个亮光光,托在什叔手中吮着烟嘴的竹烟管如一条乌蛇和主人亲吻着。我匆忙的出现,什叔急忙弓腰扯上布鞋后跟立起身来让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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