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的明白是不肯罢休的。可惜周围的人们对地震知识的普及断而不续了,就连妈妈的地震局对地震的研讨和说事也少之又少,几乎全无,弄得人错觉,地震仿佛已经远离了歌舞升平的时代。
只有在电视新闻里,总有哪处海啸哪处地震的报道,冉先军问起来,妈妈总是忙她的,常常避而不答,或是干脆回避,答非所问。冉先军只好单刀直入了:
“妈,你都不记挂地震的事了,你还在地震局上班干甚?”
妈妈这才嗔怪地盯了儿子一眼,说了儿子一声:“傻孩子”!
傻孩子冉先军扭着小脸蛋回看,似乎在反问:可不是吗?
妈妈瞥见儿子还有些较真,带着一种秘而不宣地神情,特别朝儿子的耳畔靠了靠,言不由衷道:
“总要做个形式。”
儿子是不理解这种回答的,当然想反诘:
“形式不和内容统一呀?”
妈妈当然又是一个嗔:
“你是小孩你不懂。”
妈妈说的很柔和,很幽远,曲折又隐晦,在一旁的父亲插话了,却理直气壮,直截了当,不像妈妈有一种护着软肋的迤回:
“小孩子读你的课本,考试能上前三名,其他不要你问。”
冉先军在父母面前讨不了话,也只好自个儿找办法,课本上常说,人有两件宝,双手和大脑,为什么不调动身上两件宝,到新华书店找答案?自己已经拥有这一双识字的眼睛,再奇怪的奇怪,书中都有鞭辟入里的回答,有一次上课,听老师说李四光的地质了不得,在书店一翻,立刻让冉先军眼晴一亮,“李四光还真是了不得”,那上面一段记叙写得透明清沏!回忆李四光预测地震的文章,文字是这样表述的:
在1966年邢台大地震后,李四光“教导我们”要注意河北河间、沧州;要注意渤海;要注意云南通海;要注意四川炉霍;要注意云南的彝良大关;要注意松潘;要注意唐山……这一路走来,都被李四光言中。当时很多科学家认为地震是无法预报的,李四光斩钉截铁地说,地震是可以预报的。周总理说过:“李四光力排众议,认为地震是可以预报的。”文中用了一连串的“要注意”,这种特殊的表达方式起到了强调的作用,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冉先军终于明白了,国家为什么层层要设地震局,县县都有地震局,因为“地震是可以预报的”!妈妈所以不回答,是嫌儿子人小,不屑回答,或者怕烦,一句二句说不清,本身又在地震局,天天与地震打交道,便有一种无形的厌倦压郁着,像小学生天天捧书本,耐不住性子一样,即使优秀文本也会因天天接触产生“审美疲劳”。不过,让人究起来,还是不应该的,对工作怎么能不满腔热忱呢?就像小学生,不喜欢读书,那哪能提高学业成绩呢?
冉先军在半睡着的状态中,意识一点没有含糊,思维一直没有离开地震给心灵烙下的痛的沉重,心海的波浪泛着涟漪,波圈总是顺着波心的波纹在扩散,冉先军想到了一个赫然的结论:
“妈妈没有预报地震,妈妈是工作失职……”
想法一出,他自己一惊,赶紧自圆其说:“妈妈是最好的妈妈。”
四
冉先军说的不错,“妈妈,你是最好的妈妈。”
冉先军的心灵屏幕出现“失职”字眼的时候,立刻伴随了深深的痛。地震留给他的惊动太大了,应该有的预报,那种依赖的缺失,直刺着少小心灵中的自尊,很让他辗转反侧不能自巳。虽然自己有幸好手好脚,面对那么多同学生生死死在整堆整堆的废墟下,地震形成的痛的惋惜,痛的刻骨铭心,自然是难能抹煞的。尤其是那么多的丝丝缕缕,偏偏把母亲裹在了其间,这可不是般一般二的家丑,这是对神圣的亵渎,是对责任的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