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我屏住呼吸,屏住性命,两手紧抓船帮,听天由命,顺流沉浮。
那时,我清楚地看见上游的白云,在天上来的黄河之水中,一高一低的游泳。那时,中流的滔滔白浪澎湃在我的心头;铺天盖地波涛装满我的视野,涌进我的脑海。那时,我们的生命在液体的大地上,如遭大地震般的颠簸跳荡。也好比我们在刀尖上疯狂地跳舞。那时,我突然感到素日很多的想法和不随心,全是那么的肤浅而多余;还有那些年过而立却什么都没立成、恨铁不成钢的悲哀和伤感。那时,我从心里深入浅出地认识到,以往在金钱、名利、地位上的对比是多么的世俗浅薄…
那时,面对黄河随时吞噬生命的现实,我忽然变得说不清道不明的从容,不惧,却又极不情愿。从容的是凡人总有一死,迟早须直面相对——其实,快死的人对死亡并不多怕。也是那一刻,我理解了好多人去世时从容不迫的、那镇静沉着的真情,从容如往的常态。不情愿就此死去,就此结束生命的第一因素是:我确确实实放心不下3岁的小儿子,他太爱我,也太离不开我了;而我对他更是一往情深。他太让我牵肠挂肚了!他是我最大的牵挂!想起我从千里之外的家中出发时,他对我不带纤尘杂念的眷恋,不带丝毫虚伪的放声大哭;还有两只小手用力伸出,妻子有点拉不住地、拼命地向我撤奔的情景,心里由不住深切彻骨的痛疼,透胸透背的悲凉;毕竟妻子是个失业者,没有工作,养育儿子单凭贤惠和善良是不行的;毕竟儿子太小,接受不了他完全彻底接受不了的不幸……次外,友人张毅邀我此行,我的灾难会不会被演义成县官野游,甚至牵强到腐败,影响其仕途。同时,我对儿子别离时为什么那样伤心地痛哭,不言而喻,恍然大悟。一切真的都在大头儿子的预感之中吗?我暗暗叫佛;也极度痛苦地平静在惊涛骇浪中。唵嘛呢叭咪哞,唵嘛呢叭咪哞……
小河南经过半小时奋力地撑划,小船终于斜渡出湍急的中流,渐渐恢复到起初的平稳。接着我们无比兴奋地、乃至大喜过望地登上了人迹罕至的河中央鸟岛。小溪纵横,灌木丛生,花草鲜美;流鸟鸣声声,鸟蛋遍地。其间天鹅、黄鸭、黑颈鹤、麻鸭等多种珍禽栖息,可谓佛地净土……
远离玛曲,远离天下黄河第一湾上的大鸟岛。回到相隔千山的家,见到夜思梦想、神心牵挂的儿子和妻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通过我的血液,透过我的肢体浑身潜涌。我一激动,便没头没脑地对妻子说:“感谢你,凡事为我着想的妻子!是你给了我饱满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