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搂住了小莲,又是左看右看,喃喃直呼:
“你是小莲?你真是小莲儿!都长这高个儿了……”
小莲连连应着道:“您常念的诗,教我的诗,要我熟记,我熟记着呢”。小莲依偎地说着,又背诵了两首: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岭外音书绝,经冬复立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近乡情勿怯,只管认亲人。”菡萏热泪盈眶着,慌慌地从旗袍腋下抽出巾帕,先帮小莲揩起脸上挂着的泪。菡萏疼怜的捧着小莲的圆脸,努力找回往昔相处的情意。菡萏还连声恳请二姨太太芙蕖和三姨太太荷花,执意要为小莲接风。荷花已知了小莲的根底,不由将孤苦的内情说给了两姐听。菡萏泪花婆娑道:“这孩子命真苦,几岁死了娘,指望带我身边,过过平安日子,好容易长大十三岁,她爹说她懂事了,也会做事了,要了回去。我打听过,说制了条渔船,小莲跟着,什么事都利索,实指望这父女俩有个相帮照应,也让我放了心,怎么就……哎,真命苦啊……”懂事的小莲见大太太还为她抹泪,赶紧破啼为笑,竭力扬起嗓音儿,响亮地作欢道:“大太太,我的命不苦。虽是遭了难,立刻就有贵人相助。小时候,您叫我怜儿,我有贵人怜悯,一次次都有贵人搭救。是您又把我叫成了莲儿。”
芙蕖点头称是道:“可不是吗。听三太太说,这一次好险啊。正巧大少爷经过水西门。”
莲儿禀报道:“葬了老爹,我没有了家,便又想到了您,想到了艾家大院。您说过,要有什么不顺当的情况,还可以来。我记着了这话。我认上这句话,才打点上路。毕竟离开的时候,是跟着爹走的,只记得是条水路,在船上过了好几个白天晚上。我就坐下江的船,到了南京芝麻河口,却不知道怎么走了。也就在这时候给拐骗了。土匪把我带到芳香楼,要我画押,才知道入了虎口,给人骗卖了。我哭我叫都不行,在刽子手面前申冤,越申越遭冤。老鸨要我接客,旁边几个五大三粗的,举鞭子就抽。我只好换了个主意,硬拼不了就软磨。我向老鸨请愿,要她让我挨过爹爹的忌日,以后什么都听从就是了。老鸨听我说老爹给飞机撂炸弹,死于非命,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容忍我祭孝满一个月。有了这个宽容,我暗暗打听艾家大少爷的住址。有个姐妹,也是苦人,也是逼良为娼,她得知我讲的情况,暗中告诉我,艾家大院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