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念:“上”。我跟着念:“上”。我手拿着方块字在楼上楼下边踱步边念,反正到黄昏的时候,会记得念就好了。后来每天教我念三、四个字。有时故意把“上”字倒放,或把“下”字倒放过来考我,试看我会不会认错,把“上”字误认做“下”字,或把“下”字误认做“上”字。我都一一答对。因此深受一家人疼受。特别是我母亲,她小时从后崎坑被卖到埭庄,一直在田里劳动,没上过学,18岁嫁我父亲续弦。她每天操劳家务,兼做生意,扰养子女,克勤克俭,任劳任怨,秉性善良,从来不与邻居计较。现在她见我会认识几个字,心里乐滋滋的。甚至我长大了,她还经常在人前夸我:“咱敦礼四岁能识二百多字。”
我父亲有时同我逛街,也会考我读人家店门的对联,有些字我不懂,他就教我什么“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堂。”还有什么“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我都兴致勃勃地跟着他念。这些给我打下了长大做对联的基础。
记得我五、六岁时,我大哥就教我吟千家诗程颢的《春日偶成》:
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
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
我虽不懂诗的意义,但琅琅上口。吟得很愉快,一首诗教几遍我就会背念了。我大哥非常高兴,教了几首后他说:“诗要吟,要讲究平仄声,平声可拉长,仄声短,平声响亮,仄声哑。若用得好则音韵流畅,铿锵有声,所以古诗念几遍就记住了,而现代的白话文则不好背诵。”我虽听不懂,但觉得有趣味,就按他吟的腔调一首一首地吟下去。其中最喜欢的是吟范成大的《田家》:
昼出耕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大概是合乎儿童的生活,所以我记得比较牢。后来我在下坑内体验生活,写首《山村即事》的诗,其中一句“稚子呼朋学种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