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算计过,郑州到北京500多公里,十五大站。过一站就少一站,过一站就距北京近一站。我们心里都在倒记数数。
终于,列车缓缓启动了。我们的心,那会儿不知道多么受用多么舒服。我们终于过了一关。虽说大串联期间学生们可以不买票乘火车。可毕竟中央下文件停止大串联了啊,我们没买票,心里终究还是不踏实啊!
有句俗话,“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算是应了。怕鬼终出了鬼。列车开动不到一刻钟,列车员开始查票了,不单是列车员查,列车员身后还跟着戴红袖章的人和乘警协助查票。秦亮年龄小,个子小,倒很机灵,他一发现这头开始查票,就急忙挤到我身边悄悄说,走,往那头躲。我明白他的意思,就给挨着我的闵干使了个眼色,向车厢的另一头艰难地挪动起来。挪着、挪着,好不容易挪到了中间,我发现车厢那头也由外及里查着票。我心里暗暗骂了句,娘的,关门打狗啊!
我们不禁都住了脚步。怎么办?坐以待毙?还是……?我心生一计,分两头往外走,就说是上厕所,车票里边的人拿着。闵干胆小,颤颤地问,成吗?我压低声音给他们说,成不成只管一闯,总比人家瓮中捉鳖好啊!于是,闵干跟着我,往车厢一头挤;秦亮单独往另一头挤,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结果还是行不通。待挤到了查票的列车员身边,就被拦住了。她问,票呢?我说车票家里人拿着,我上厕所。她说,不行,你去拿票,厕所这会儿不开。我装腔作势地大闹道,哎哟哟,我拉稀呀,难道让我拉裤子里啊!我说着挤着,欲瞒天过海。列车员身后戴红袖章的中年人堵住了我,冷笑着说,在这儿待着!我依然装出尿急拉裤的样子跟他软磨,我知道跟他耍横没有用,可他哼了一声再不理我,就是不让我过去。闵干这时也被控制住了。还有几个青年学生模样的,也被查出没票,都交给了戴红袖章的中年人。我仔细瞅了瞅红袖章上面的黄字,“工人纠察队”。好家伙,让工人阶级来专我们的政啦!
票很快查完了,列车突然“剌”地拉动刹车,停在一个火车站上,我、闵干还有几个青年学生被“请”下列车。秦亮在车厢那头也被“请”下车。戴红袖章的中年人和乘警把我们带到候车室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小房间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白底红字的三角形标牌,上面醒目地写着“劝阻站”三个大字。我顿时明白了,是专设劝阻学生上北京的站啊!我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完啦!
(四)
子夜时分,这个大概是县级车站的路灯昏黄昏黄的,有气无力地描出铁道伸展的轮廊。下半夜,客车似乎减少了,货车好像瞅准机会跑动起来,“轰嗵嗵、轰嗵嗵”,不时有货车通过。它不像客车的响声“咔哒哒、咔哒哒”那样清脆悦耳。
劝阻站的领导耐心地劝阻了我们一个多小时,无非给我们讲“要执行中央文件精神停止革命串联”啦,要回去“就地闹革命”啦,要“认真落实毛主席最新指示,做毛主席的好红卫兵”啦,要“支持维护首都北京正常工作、正常生活秩序”啦,等等。要求我们原地休息,待天亮之后,送我们登车返回。
老实交待,我和闵干、秦亮的表态是违心的,扯了谎的。我压根儿就没打算返回。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定念: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纵有千难万险,也要上北京见毛主席!这么一劝我们就返回,他们也太小瞧人啦!
然而我们不能明着耍横,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啊!
我们三人在候车室小住一会儿,见劝阻的人睡觉了,周围的人也疲倦了,我们就悄悄溜了出去。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