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我竟然没捞到一次。原因不是我是红卫兵“大将”什么的,而是我被打成“保皇派”头头。“保皇派”就是保当权派,不造“ 走资派”的反,当然就没有资格去见毛主席。
还有,我们班里的两个“黑五类”,出身成份不好,也没有去过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检阅。一个叫秦亮。一个叫闵干。
我们仨心里并不服气,时常在一起嘀咕:娘的!你们不让我们去北京我们就不去啦?毛主席就单单是你们的?
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我20岁,闵干19岁,秦亮18岁。很容易冲动。我们决定来点儿造反精神,凑准机会偷着去。
不巧的很,“文革”进行到第二年夏秋之交,中央发文件停止“革命大串联”,要求“就地闹革命”。
我们心底深处并没有心安理得地老老实实去“就地闹革命”。我们的心态时常处在没有受到毛主席检阅的忿忿不平之中。如果说别人串联串够了,又受到了毛主席的检阅,有一种值得炫耀的满足感、幸福感,而我们却恰恰相反,心绪常常被吃亏和不平的气氛包围着。这种感觉,愈是临近国庆节的来临,愈是强烈和冲动起来。因为我们预想到国庆节那天,毛主席要登上天安门城楼,检阅“红卫兵小将”和革命群众。
大约是那年的九月二十五六号吧,我感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再不迅速行动,将终生遗恨。那时候我们仨我年龄最大,主意靠我拿。晚饭后,我约他俩去校园操场散步,给他俩说,去不去北京见毛主席?闵干和秦亮说,去!只要你敢去我们就敢去!我当然敢去。不然的话我就不会问他们。我说,不准熊包!真敢?闵干和秦亮异口同声:真敢!我看他俩挺有决心的,就说,明天晚上搭十一点火车走,咱们分散去,十点半在火车站会齐;记住,不准透露丁点儿风声,秘密行动!他俩答应说,好。
(三)
我们仨从县火车站上了去郑州的车。在郑州换乘去北京的车。火车票我们是买了的。不过,只买到郑州就近的一个城市。买通票我们没那么多钱啊!我们想,买到就近那个城市,到站后往厕所里一躲,就可以继续往北京走了。
想的倒是好啊,从郑州到那个城市就是一大站的路程。我们听着列车广播里的预告,在即将到那个城市的时候,我给闵干使了个眼色,径直向厕所方向挤去。车厢里的人很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三座位座席上挤坐了四五个。两座位座席上挤了三个。走廊上人挨人。就连座席底下也躺着人。我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一个挨一个地倒换着位置向前挪动。不管怎样艰难,我总算第一个挪到了厕所门前。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料到,厕所门早已锁得结结实实。眼看车进站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装出没事人样,竖着脑袋,在人肉堆里喘息。
列车进站停车后,我们多么希望多下些人,腾出地方来松动松动筋骨啊。然而,恰恰相反,下车的了了无几,上车的人蜂拥而入。从门里上不去,干脆扒开窗户往里翻。从窗户里翻的人多是年轻人,有男的也有女的。不少人像学生模样,身上朝气蓬勃的。我就纳闷,不是停止大串联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学生模样的人上火车?火车怎么还是这样挤?难道他们也同我们一样,想进京去见毛主席?
这个问题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我谁也没问,只盼着赶紧开车。火车里除了人肉的挤压,空气也糟得很。各种汗臭味体味屁味脚臭味小孩拉的屎尿味混杂在一起,一起往鼻孔里钻,呛得人几乎要窒息。列车一开,空气流通起来,就好许多。关键是,列车开动起来,我们就过了一关,距北京就近了一大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