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他要不走,我还心甘情愿地伺候他。他走得太早了。现在影视表演什么的尽有‘替身’。怎么赴黄泉就没有替身了呢?要有,我替他多好!留下他,再继续写大运河,写新时期的乡土和运河儿女。”
“在那些年里,绍棠最苦恼的是两件事:一是党籍。他那时说过:‘我自己还是按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的。’二是没有了写作发表的权利。1961年,组织上摘了他的右派‘帽子’,1963年,《北京文艺》发表了他的一篇《县报记者》,那是‘摘帽’表态。没几年,那场史无前例的大动荡来了,他又跌到谷底。他写过一个小说,用‘曾者夫’的笔名寄到上海一家杂志。曾者夫就是姓曾的丈夫啊!人家看好,来信问他的单位地址。他没法回复,如实答复也不可能发表,只好不答。因为没留底稿,到现在,也无从知道那篇小说的题目和内容了。就是有底稿,也难逃厄运。那时虽然发表不了,他还是坚信有朝一日能归队的。写了长篇小说底稿。运动之初,学校的一些女教师来我家批他,还在门口贴了大字报。‘8.18’招来了红卫兵。我们在光明胡同是独门独院,特别受‘惠顾’,先查抄,又做过一段红卫兵指挥部。抄走了家里不多的值点钱的东西。底稿也翻出来了,扯了不少。等我们回去,底稿只有不到一半劫后余生,他带回了通州。以后没有重补,拨乱反正之后,在剩下的稿子基础上,成了现在的《地火》、《春草》和《狼烟》三部长篇。那个时期,他在家里看书,《资治通鉴》《鲁迅全集》和古诗词,可能因为我是华侨,学校没让我进劳改队,我还能出去跑跑,看大字报。回来给他讲。他政治敏感性极强,很多事情都被他分析判断准了。他坚信有云拨日现的一天。苦恼的是正值壮年写了东西无处发表。他不重地位名分,痛苦的是没法子再歌唱他的运河,他的乡亲。有人著文说文革后期,内蒙有个读者帮他上书给当时的中央领导,但没下文;也就是差不多同时,通州的王梓夫和石崇,在他改正后联系出版《地母》时,跑了多少趟,盖了多少章,才得以出版。大好光阴,就用‘苦’、‘难’两字带过吧!”
离别十年 一部文集慰平生
改革开放的新时期,思想的舒畅,环境的良好,使绍棠的创作又一次进入高潮。可惜,他身体垮的太早,最后的日子,他抱病参加北京市两会和中国作家协会会议。曾大姐说:“他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是有了事情,不做觉得对不起党和人民对他的信任。一个中风偏瘫、严重糖尿病和肝腹水的人,能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吗?他说:‘记得了自己的年龄,要赶快做,虚荣诱惑和物质刺激都不能使我动摇。’那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抓紧时间编选文集,1-10卷的大纲都是他拟的。文集的名字叫什么?他想了很久很多。后来想到了大运河;运河有千年历史,3000里长度。通州是运河北端,从杭州算起,它是凤尾,从京城计起,它是龙头。两岸历史、人文太丰富了。他是运河儿女,作品主要是运河题材,理论文章也主要是乡土文学的探讨,构成了体系。于是就定名为《刘绍棠文集. 大运河乡土文学体系》。”可惜,绍棠学长去世太早,文集在他手里仅整理了5卷,他西去时,单行本的《村妇》正在装订,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还是曾大姐想得周到,大痛之际,还想着在他灵床枕畔,放上本带着新墨的《村妇》。第二年春天,绍棠家人至亲和少数朋友,按大姐的安排,在运河源头附近的齐天乐园小土山上,请绍棠安睡,入葬时随放了已面世的前三卷文集、两小瓶茅台酒、绍棠生前用的蘸水钢笔和几个备用笔尖。我们北京二中的校友学弟李培禹,回来写了一篇感人至深的随笔《刘绍棠魂归故里》,发在人民日报副刊上。第二年母校校庆,小师妹、北京经济台主持人陶津做成配乐朗诵。热闹的校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