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感之外,还有无力感。李希彤感叹,在封控期间,生活变得只能依赖别人才能持续,从应急用品到饭菜,都依赖各个团购团长。这种无法自我掌握的生活,令她长期处在不安之中。在封控持续了一个月后,她开始频繁失眠,加上每天在网络看着各种坏消息,几乎每隔一两天,沮丧、焦虑的情绪便会爆发一次,她对着电脑,却什么都干不了。即使睡着了,很轻微的动静便会惊醒,早上也醒得特别早,最多睡六个小时便再也睡不着,而且起床后,时时伴随着耳鸣。
李希彤原本在面试的工作,虽然得到了offer,但薪酬和待遇并不如意,她的预期薪酬在1万2千元左右,以上海的生活成本来看,这一预期并不算高。如果她留在广东佛山的老家工作,也能拿到8千左右的月薪,还不用租房。但她更看重职业发展前景,在上海有机会进入大公司、外企,她认为在开拓眼界和积累经验的层面,上海更有吸引力。
这些分析都是基于这轮疫情之前,困在出租房两个月后,她开始担心企业恢复的速度,以及疫情对就业市场的影响。
使她想要决定离开的,还有精神状态持续变差——到5月中旬,上海预备分阶段复商复市,而李希彤的小区已经被允许居民到楼下散步,但她反而变得连门都不想出。
除了特殊时期在上海的经历以外,无力感让不少年轻人失去在这座城市奋斗的动力。
张晔老家在福建的一个三线城市,她记得,刚到上海上大学时,这座城市给她的印象就是繁华和有格调。有一年,她寒暑假都没有回家,在上海做了好几份实习,大概是从那年开始,她便打算毕业后留在上海。
上海的文化和生活吸引住张晔,行人都打扮得很精致漂亮,她还喜欢到外滩一带走走,看大广告牌。隔了一年再回家,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土”。在张晔眼中,上海总是光鲜的,从建筑到大家的穿着,从广告牌到商品,都很亮丽。但是,她心里也有矛盾的地方,她知道这些亮丽的产品并不属于自己的阶层,“我想留下来,想变成跟大家一样,可以享受这些东西,虽然我不是这阶层的人,但是我想加入他们。”
| 在上海街头走猫步的女孩。图源:东方IC
最近两个月,她看着各种上海的新闻,听朋友讲封控在校的经历,到后来她自己也被困在宿舍里,感觉到在上海的生活充斥着不稳定感,不知道第二天醒来,又会出现什么新状况。
4月下旬,张晔所住的宿舍楼实施了7天足不出寝的规定,她的寝室没有饮水机和卫浴,最严格的时候,上厕所和洗澡也要根据学校安排排队。规定放宽后,学生每隔三天才能到宿舍楼相连的空地走一走,平时也是不能离开所住的楼层。
张晔想象过,如果自己已经在上海工作,遇到这种规模的疫情的话,她是否经受得住上涨的物价——大学刚毕业,拿着8千到1万的工资,交完房租后,还有没有钱吃菜,一个月光吃泡面能活下来吗?
她想起在外滩一家美术馆做志愿者时,每天骑车会经过一条路,路的右边是高楼大厦,左边是老旧简陋的平房,这两种影像同时出现在一条街的两侧。
她作了一个比喻:在一座城市歌舞升平的时候,哪怕富人有100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