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的江苏盐城,那个年代家里很穷,食不裹腹、衣不保暖。好在盐城是“鱼米之乡”,儿时的“小正主”常去金沙湖捕鱼抓虾,以弥补口粮的不足。六月时节,金沙湖荷花怒放、一望无际、如诗如画,令小正主如醉如痴、如梦如幻,经常因为贪玩晚归挨父亲的打,但高雅不俗的荷花成为他童年岁月里挥之不去的记忆,不知给他带来多少欢笑。冬天的江南,室内奇冷无比。小正主冻得实在受不了了,便灵机一动,趴在煮饭的大铁锅盖上偷热取暖,不曾想锅里沸水溢出来,把肚皮烫伤了,至今一道长长的疤痕清晰可见。儿时的家乡是贫瘠的,尽管没给小正主带来物质上的富庶,却赋予他精神上的丰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秀色可餐,成为他最美味、最丰盛的精神食粮,点燃小正主学画画的激情,美丽的大自然成为他最早的启蒙老师。没有画纸,小正主就在废报纸上画,在用过稿纸的反面画。当时农村晚上没有照明电,靠煤油灯采光。有一次,他画画贪晚,煤油烧去了一大截儿,结果被省吃俭用的父亲发现了,又把他打了一顿。功夫不负有心人,从八岁开始学画,到十多岁的时候,小正主的画已经远近小有名气了,县文化馆约他去画画,每月能挣七八块钱,总算可以贴补学画画的花销了。在小正主的心里,把自己喜爱的的花鸟鱼虫惟妙惟肖地诉诸笔端是一件多么开心、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1979年冬天,小正主十六岁这一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在他身上“应验”了。当年,盐城征兵,部队征兵领导就住在县文化馆顾正主画室隔壁。一天,这位征兵领导无意中发现了小正主的画作,赞不绝口,当然打听作者是谁,见面竟然是一位翩翩少年。爱才之心引发这位征兵领导招小正主入伍的想法,小正主当然一百个愿意了,要知道当兵在当时不仅可以解决温饱问题,而且是生命中一件人人羡慕、光荣而幸福的大事。小正主终于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从此将离开朝夕相处的家乡,离开同甘共苦的父老乡亲,一手握钢枪,一手执画笔,开始他的军旅戎马生涯。鲁迅先生在他的散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深情款款地说:百草园是他儿时的乐园。并从心底满怀留恋:“别了,我的蟋蟀们!别了,我的覆盆子和莲蓬们!”一代文豪,虽人到中年,童年时对大自然的恋情却记忆犹新、历久弥新,彰显鲁迅先生童心未泯、清纯不减当年的情怀,而这一切恰恰成为他艺术创作高洁、清雅的不竭之源。小正主的“百草园”就是家乡“莲叶何田田”的“金沙湖”。1980年,当小正主身着绿军装、登船待发之际,想到“儿时的乐园”即将渐行渐远、化为永远的记忆,看到父母不舍的眼神、泛红的眼圈,他一下子泪如泉涌、泣不成声。生命中,小正主第一次历经从“金沙湖畔丽日荷花”到“人民军队钢铁熔炉”的沧桑,他没想到背井离乡、骨肉分离是如此的纠结和伤痛,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转身竟然是三十六个春秋。
荷梦 最难舍的乡愁
顾正主远赴山东莱阳,成为一名共和国军人。故乡的饥寒冷暖成就了他的坚强,部队的摸爬滚打磨砺了他的意志,二等功的殊荣成为他青春时代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而心中那魂牵梦萦的浓浓乡愁却与日俱增,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几回回,故乡的荷塘飘进他梦里,耳边回荡童年的欢笑;多少次,故乡的亲人走进他心里,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顾正主深爱着故乡的荷花,那擎天的碧叶、纯洁的花瓣、丰腴的莲子、肥硕的藕根,可以观、可以赏、可以食、可以用,成为他儿时物质上的依赖、精神上的寄托。荷在污浊恶劣的逆境中不流于俗而茁壮成长,以清新静雅之美呈现于天地之间,荷之气格在顾正主心里产生强烈的共鸣并打上深深的烙印。荷,是顾正主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