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天色阴暗,雾霾深重。岳父第一次接受人工肝治疗宣布无效,各项指标继续恶化,从内科病房紧急转到重症室,采用血滤等措施继续抢救。傍晚下起小雨,风吹雨打,落叶满地,心情不佳。我仰望天空突然对夫人说:“爸就像在经历一场战斗,现在到了最激烈、残酷的时候,他消耗大,病毒和敌人消耗也大。我们要用强有力的炮火支援他。我在日记中曾写道:抢救的20多个日日夜夜,我们不停地给岳父打气,也给自己打气,总希望挨过一个个寒夜后,第二天老人能伴随着初升的阳光醒过来、好起来。
抢救后期,岳父的病情类似波峰波谷,弄得家人悲喜交加。期间,岳父曾两度出现肝昏迷,语言出现障碍,嗜睡,4加8不知等于几。有些肝昏迷病人从此一睡不醒直到离世,我们很害怕。谁料,老人两次昏迷后却奇迹般地苏醒过来。第一次醒来还问:“我是不是糊涂了?”第二次醒来,我们鼓励他时,他还说:“不急,慢慢来,一切会好的。”
岳父去世前一天,我儿子到医院探望。遗憾的是,此时的外公再也不能和外孙说笑聊天,鼓励他多读书、教他写作文、嘱咐他坚持写日记了。岳父清醒时一再说不能影响孩子学习,不让他来医院看望。听到这些话,我心里特别痛。岳父从小抱着、扶着儿子长大,为孩子付出了许多心血。如今垂危之际,外孙却只能看上一眼。儿子抹着眼泪跟外公说:“爷爷您赶紧好起来,我们开车到郊区玩几天。”老人临终前,他的两位学生,包括刚从香港回来的学生直接赶来陪伴在病房前。12月8日,住院第22天,岳父走了。无论我们怎样努力,最终没能留住老人前往天堂的脚步……
2014年12月11日清晨,北京冬日的天蓝蓝的,阳光温暖普照。岳父住院时医院里满树的银杏和树叶飘落了,留下洁净的树枝直向天空。我们坐着灵车一路西行,陪伴老人最后看一眼京城。上午,何西来先生告别仪式在八宝山殡仪馆举行。首都文学艺术界以及岳父生前的亲友、学生等各界人士排起长队前来送别。人们静静地鞠躬、默哀,向覆盖着党旗、静卧在苍松翠柏丛中的老人告别。大厅里啜泣声四起,一位四五十岁的学生跪倒在遗体前,向师长做最后的道别……
著名作家、前文化部部长王蒙得知岳父去世后发来唁电:“惊悉西来友离世,深感悲痛,他的热情,才华,学问永在人间。”告别仪式前一天,中国作协副主席何建明连夜写下悼念文章《身边又倒一棵大树——泪别何西来老师》。他说,西来老师最让人敬佩的是他的才情,他的大脑像一部超能量的储存器——五千年中国文明史和历代诗篇,他能滔滔不绝。他是一座学问的高峰,难以超过……
告别仪式大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