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刺激和媒体影像为主的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中国水墨画的本质不在于它的材料和技术,而是精神、文化和社会自我经验通过纸笔直接表达的方式。不以追究现实具体作为前提,这个表达方式在传统中国艺术叫做“写意”。“写意”是水墨画的核心。毛笔变成一种表达强烈内心经验的能力,需要艺术家长期刻苦勤奋的训练。这个过程中国人称之为“修养”。修养既包括技术训练,也包括对自我和世界的探讨。一旦,心灵经验同用笔手法不能有机相连时——画家被技术控制,以惯性的方法来操纵画面——绘画过程的结果也会是失败的。
从这个角度看,水墨画比其他的艺术方式要求要高。这个要求大大高于美术学院的教学方法,远远超出掌握技术手法和艺术史的范畴,只有极少数水墨画家能满足它。
今天的水墨画家被抛回到自我经验当中,传统和意识形态都无法保障的这一经验当中。传统不再是画家唯一的文化归属之所,在个人主义盛行的年代,画家必须发明自己的绘画语言。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中国当代水墨画最好的一些作品是对自己进行探索的作品,如李津和靳卫红的作品。在自我研究中找寻自我,是当代水墨艺术家可以继续的路。
试图让水墨画从困境中走出来的另一条路似乎是进入抽象。这是我观察中国当代水墨发展的一个论点。其实,中国水墨写意从一开始就徘徊在抽象的边缘,但在过去并没有完全越过界限。一些当代的抽象水墨画在我看来,确实也是令人信服地进入完全的抽象。但走出这一步有其危险性——容易陷入只是从形式上和表面地使用水墨画技巧的危险。
看当前水墨画创作的总体状态,令人不满的是泛滥于市的拼凑之作,这些要么拼凑西方样式,要么拼凑传统样式的作品将来一定是没有意义的,也不会是中国水墨艺术的前途。当代水墨画的革新要求从精神上和技术上掌握文化遗产,同时,也要求艺术家通过对自我的深入探究来促成对转型社会精神领域的贡献。
这一充满孤独、艰难并很难受到艺术市场青睐的工作只有极少数的艺术家能完成,也只有极少数的人能认识到这一工作的价值。其命运是一个未知数。
来源: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