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挑剔地选择论著的购买和阅读,应当说,我的阅读总量是偏少的,而且保持了与阅读时风的应有距离。但是,我认为,就我的专业治学和个人的心性陶冶而言,这种阅读的挑剔和距离是必要的。
以自我确定的阅读原则来判断,大学四年是我阅读的黄金时代,我不仅接受了严格系统的中西哲学史训练,而且细致地阅读(啃读)了一批非常艰深的中西哲学文化经典著作。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散步》则是我当时手不释卷的精粹深邃至极的美学导读。通过对这些不朽的人类精神瑰宝的研读,我的思维方式和精神世界被重新塑造和提升了。其中,庄子和柏拉图在我的心灵中引起了极深刻强烈的共鸣,我的学士论文就写的《庄周美学与柏拉图美学比较研究》。我认为,当时对他们的阅读,不仅奠定了我中西美学比较思想的起点,而且形成了我后来学术思想两个极根本的精神元素。
这30年中,我倾心阅读的伟人先哲,在庄子和柏拉图之后,在西方是康德、谢林、尼采、海德格尔、阿多诺,而在中国是孔子、孟子、王阳明等;在文学方面,我特别热爱屈原、陶渊明、曹雪芹、荷马、歌德和卡夫卡。读这些伟人先哲的书,总是惊喜于“圣人先得吾心”,身心俱乐,南面之王不可换。他们的智慧和情怀,虽然我远未完全领悟,却给予我至深无名的心灵启迪和生命滋养。正是凭了这些启迪和滋养,我的个人阅读激情,不仅没有被80年代的“时代阅读”的贪婪暴食耗尽,而且也没有被90年代的“时尚阅读”的消费文化机器吞食。
读书,是需要境界的。而读书的最高境界,是由两个前提形成的:一是阅读经典,二是用“心”阅读。个人阅读30余年下来,感到阅读之难,也正在于这两点:一是时风裹挟,难以抓住和守住经典;二是即使与经典朝夕相处,也难有几时真正把“心”用上。在当前的文化环境中,阅读不仅全面快餐化,而且正在计算机-网络化,个人阅读的至境,似乎正在变成一个难以重现的昨夜童话。
风已去,水已远,守住青山沉静,心会蓝天深处白云一片。这,就是我所眷恋的阅读境界。